入校學生守則研習40
“……啊?什……什麼?”
聽到心理谘詢師的話後,曲月感覺自己的心臟猛然一跳,急忙否認道:“……您、您在說什麼啊,我當然是督導。而且……而且您不就好好地坐在這裡嗎,怎麼能說什麼死了呢……?”
她靜靜地望著曲月,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輕輕地搖了搖頭:“不……雖然在我看來,你確實長著督導的樣子、用著他的聲音,但你不是他,對嗎?”
曲月沒有回答。她在不停地思考著如何回答谘詢師的問題。
谘詢師望著她:“我已經死了,對嗎?”
“……”曲月望向她。
她的目光依舊那樣清澈而溫和,帶著些許的懇請:“彆再騙我了,好嗎?”
曲月動了動嘴唇,低聲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谘詢師笑了:“說來你可能不信,但我醒來後,雖然人還在學校、每天的生活都很正常,但我總感覺自己死過一次。我記得我已經拿著驗傷報告去找過賈洪斌了,那裡的攝像頭被破壞後,他似乎在打我。之後,我就沒有意識了。”
她的神情和語氣都是那樣的平靜,曲月卻感覺自己的心被擰成了一團。
谘詢師死了,但是她的靈魂被梅如雲保護起來了。她沒有變成怪物,也沒有經曆過死亡;她活在梅如雲為她編織的幻境中,在她的世界中,沒有沃土、沒有玩家、沒有殺戮、沒有痛苦,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憶、重複、輪回,直到這個未經磨損的靈魂終於第一次與玩家見麵,驗證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猜測與懷疑。
但曲月同時也感到了疑惑。如果說賈洪斌、年級主任、督導這些人的靈魂被抓進來是梅如雲想要複仇,那她為什麼要將谘詢師也困在記憶中呢?
除非……
除非,她根本無法控製這一切。
安靜下來時,曲月才注意到這裡的一個不同之處:
心理谘詢室中沒有那隻出現在副本中每個角落的老式掛鐘。
聽了曲月全盤托出的真相後,谘詢師沉默了良久才開口道:“……原來,那孩子做了那樣的事情嗎。”
她歎了口氣,望向了窗外的景色。
曲月順著她的目光向外望去,看到了一片矢車菊花瓣般湛藍的天空,如同教堂穹頂上油畫般的雲彩浮於其上。
“對於我而言,一切都停留在我和她還不認識前的某一天。”谘詢師的臉上浮現起了懷念的笑容,“我曾經和她聊過一次。那是我剛上任後得到一個我向往了很久的獎項後,同事一起為我慶祝。我告訴她,那是我任職後最開心的一天。”
但一旦沃土開始蘇醒,梅如雲編織的幻境力量也越來越弱。真相被撕開,所有人其實都永遠地被停留在梅如雲跳樓的那一天了。
對於谘詢師而言,在年級主任的默許下,那天她被賈洪斌約到一個地方洽談,卻沒想到他竟敢直接上手打人,甚至失誤至死。梅如雲目睹了一切,或許就是她決定跳樓自殺、將一切定格在那一刻的原因。
谘詢師望向她,神情溫和而哀傷:“我第一天看到她的時候,是如此慶幸我主動找了她啊……她看上去那麼痛苦而悲傷,甚至對外界施加的痛苦都麻木了。她的原生家庭對她影響很大,可即便如此,她也想保護自己的母親……”
是的。曲月在心中默默地想。就算梅如雲已經變成了怪物、喪失了大部分理智,在真正傷害過自己的賈洪斌與一切的罪魁禍首年級主任之間,她還是想儘一切想法去殺掉了那個曾經傷害過自己母親的年級主任。
“我一次也沒有見過她。”谘詢師沉默了片刻,“按照你的意思,是她把我困在了這裡,是嗎?……可是,我卻沒有辦法怨恨她。我對她的感情,隻有自始至終的痛惜……”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身形也越來越透明。曲月忽然想起在海祇島下古老“白夜國”所在的淵下宮,由於那裡特殊的地脈也衍生的“罪影”。當它們心願已了、意識到自己原來這是一份回憶後,就會逐漸消失。
谘詢師……也會消失嗎?
她眨了眨眼,向曲月微微搖搖頭:“你說的身份牌,我能想到的隻有那個玩偶。”她用幾近消失的、透明的手指指向一個被好好地放在坐墊上的毛絨小熊,“那孩子不想讓我記住她,把一切和自己有關的東西都收走了。唯獨這個小熊,是我當時帶著她去做驗傷報告後,在路過的玩具店裡買給她的……”
谘詢師的身影越來越淡,她睜著眼睛看向曲月:“如果你能見到那孩子的話,可以幫我帶句話嗎?”
曲月點了點頭。
她笑了笑:“請你告訴她,我從來沒有後悔過遇見她。還有,我決定更改一下‘入職以來最開心的一天’……”
“就定在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