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儘回廊46
“哦？”顧苕月冷笑了一聲,一把拿來錄音帶，“我倒是認為，明智的人自然會選擇合適的合作夥伴,而弱者才會相互取暖。”
鐘離自然不惱，隻是微笑著向她頷首：“顧組長批評得字字在理，我定當牢記於心，好好反思。不過錄音帶中也有我們不得不告與您的重要信息,我送來也隻不過是不希望唯獨隻有您還蒙在鼓裡，提出些意見,方便組長理解當下的事實。”
“「事實」？”顧苕月的聲音似乎浸著寒意，“……那好，我就聽聽你們又想出來了什麼「事實」。”
她略帶幾分嘲諷地看了鐘離一眼,伸出手嫻熟地將固態數據凝合體導入了個人終端中。
當顧苕月打開音頻的瞬間,臉色便白了白。
“薇薇安。”她咬了咬牙，眼神中充斥著怒意與厭惡，“又是她。她果然和你們勾結在一起了。”
鐘離微微一笑：“還沒有開始，顧組長大可不必驚訝。”
顧苕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抬起手按下了開關鍵。
由於是在顧苕月的個人終端上播放的,就算曲月使用多少遍「聆聽」也聽不清。
但她也不需要聽,便能知道這段音頻的殺傷力——
——從顧苕月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上就能猜出來了。
這段音頻是她錄下來的與薩恩的對話。最開始她錄下來，僅僅是想要把這些觸及遊戲本質的信息傳遞出去，希望群策群力，有朝一日真的有人能夠從中解答出破局的奧秘，帶領他們一起從這個死亡遊戲中逃出。
在她第三次死亡後，她錄下來到底數據成為了突破口,使一直等在一邊伺機而動的薇薇安順著缺口抓到了薩恩進入曲月大腦與她對話的痕跡,並儲存在了這塊晶石中。
而那段對話中,曲月曾經直截了當地揭露了所謂的「永生」背後的真相——顧苕月拚儘全力、為虎作倀，擁有了AI複製人格。
可她看上去是借由數據重生，實際上如果她作為「影子」能否將即將潰散的靈魂毫發無傷地轉移到一個已經擁有個人意誌的AI身上；
此外，就算這一切都順利地完成，由於AI需要借由她或薩恩為媒介活動，當「她」死去，新的她隻能依靠薩恩的主機——這就意味著，她的活動範圍也隻有在那座沉寂狹小、無時無刻播放著自己的同胞是如何被當成玩物一般逗弄嘲笑的視頻。
簽訂「永生」的契約，獲得的並不是強大的力量、與AI數據共生的永恒——
——而是將自己的靈魂徹徹底底囚禁在籠中，永世不得逃脫。
“……不可能……”
在聽完錄音帶的瞬間，顧苕月的臉色已經變得一片蒼白。她捏緊了手中已經被讀取數據的凝合體，轉過身死死地盯著鐘離：“你在騙我。……薇薇安在騙我……對。薇薇安在騙我……”
蘇曉蹙了蹙眉，抱著臂向前走了兩步：“顧苕月，你犯什麼神經？都什麼時候了，誰還稀罕騙你？你聽好了，我們到這裡可不是看你在這裡自怨自艾的。以前我們想要維持的假象已經被它們親自撕毀了，你難道還要維護它們？”
顧苕月咬了咬牙，瞳孔不斷劇烈地顫抖著。曲月的精神絲線也探知不出她的心情到底是什麼——憤怒、絕望、不知所措……
顧苕月的精神狀態已經瀕臨崩潰了。
曲月也明白什麼鐘離先生堅決要求這個時候進入「無儘回廊」了。無休無止的猜疑、戰鬥與絕望幾乎要把整個學院的人壓垮了，連人類中最強的兩個人都已經筋疲力儘了；如果再拖下去，恐怕就真的連一絲勝算也沒有了。
“……我不相信。”顧苕月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冷冷地盯著眾人，“薇薇安是個瘋子，她背叛了薩恩先生。而且，如果這東西是她錄下來的，她為什麼不親自告訴我？你們說什麼便是什麼嗎？我還沒有那般傻。”
麵對已經焦躁不安幾近崩潰的顧苕月，離她最近的鐘離卻紋絲不動，隻是靜靜地注視著她布滿紅血絲的雙眼：“顧小姐，獨屬於薇薇安小姐的標誌、這錄音帶中的內容、揭示的真相……它們的真實性也已無需多說。”
“當然，如果您堅信這一切都是謊言的話，我也沒有任何辦法。”
“至於您問，為什麼薇薇安小姐不親自告訴你這件事……”
“恐怕她並不是不想告訴你，隻是「不能」告訴你罷了。”
薇薇安身為AI的一部分，擁有了部分權能，卻也要受到相應的限製。她的一舉一動、所思所為，無一不在薩恩的監視下。
恐怕把那些記憶收集起來藏進晶石中，再把這份晶石交還給她，就是薇薇安能做到的所有的事了。
曲月忽然想起，三周目第一次看到薇薇安時的樣子。身形瘦削高挑的少女俯下身，從教學樓綠化帶鬱鬱蔥蔥的灌木叢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樣東西，隨後又看向她，露出了那種讓人感到有些怪異的熟稔笑容。
……現在想想，或許當時的薇薇安，就剛剛經曆了她的死亡，正在將最後時刻奪回的記憶安置進這塊晶石中。
那時，這個看起來什麼也不在乎、有些瘋狂的少女，內心中又在想什麼呢？
“……一派胡言。”顧苕月渾身散發著暴虐的氣息，“行，你們要是一心決定想要找死，也彆怪我不提醒你們。蘇曉，”她揚起眉毛，帶著幾分挑釁的意味，“注意你的寶貝學聲們哦。”
蘇曉冷笑一聲：“我的成員可不跟你一樣，是個縮頭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