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天賦能力的過度使用和長時間注意力的高度集中,曲月的太陽穴像被針紮了一樣刺痛。
她咬著牙搖了搖頭,抬頭快速瞥向鐘離原本站立的方向。可是她也僅僅是瞥到了一角隱隱閃爍著金光的龍鱗紋路,隨後便不得不將注意力再度投向喪屍與玩家交戰的戰場。
玩家一方進入了相對平穩的狀態,按照指揮勉強抗住了戰線——
——但也隻是勉勉強強而已。
天星逼退的部分喪屍似乎又從陰暗的角落中蠢蠢欲動地湧了出來,一雙雙紅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不祥而冰冷的紅光。
她看著那些喪屍,心中湧起了某種不可言說的預感。
但她什麼也不能說,隻能拚儘全力地維持著「聆聽」的能力,一邊儘量用著平靜的語氣指揮著玩家變換隊形。
石鳶在金光的牽引下在戰場中上下翻飛,每一次合攏並猛然張開翅膀都會射出十餘支玉石翅羽,直直地釘進了喪屍紅色的眼睛中,將喪屍死死地釘在地麵上。玩家緊跟著一擁而上,拚儘全力地將喪屍砸成碎片。
蘇曉一直衝在最前端。她束得高高的赤紅色長發在混亂的戰場中尤為顯眼,差點被喪屍壓倒、與死亡擦肩而過後,蘇曉似乎陷入了某種瘋狂,連曲月的指揮聲也攔不住她。
不僅是蘇曉……曲月意識到,在戰場上能夠冷靜聽從她的指揮的人已經越來越少。愈是與喪屍戰鬥,玩家們的意識似乎也愈混亂。她的耳邊原本傳來的大多數都是玩家們互相鼓氣的叫喊聲,如今也隻剩下令人不安、有些詭異的呼吸聲與毫無意義的嚎叫聲。
就在這時,她感覺身邊傳來了一聲痛苦的喘/息聲。
她看向身邊的女孩。這個女孩的臉色蒼白,她能夠清晰地看見汗珠一滴滴地從女孩的額頭上向下流。
“你怎麼了?”曲月一把扳住她的肩膀,擔憂地盯著她,“能力使用透支了嗎?快去休息一下吧——”
女孩搖了搖頭,臉色青白:“……不是的……曲月小姐……我感覺……非常難受。”她艱難地呼吸了幾聲,微微仰起頭,露出了一雙沾染著幾分赤色的雙眼。
曲月微微一愣。
她記得……這個女孩子的眼睛,明明是很普通純正的黑棕色啊?
之前她的眼睛中有偏紅嗎?
“感覺……好難受……好餓。”女孩顫抖著身體,似乎在努力抑製著什麼,“好熱……我喘不上來氣……!”
曲月瞳孔微微一縮,一把抓起了女孩的另一隻手。
然後她看見了五根泛著青白的指甲。
意識同化……
……精神汙染。
這不正是「沃土」最擅長的事情嗎?
說到底……既然所有人進入這個劇院都是以意識體的形態,那麼如此精準地部分喪屍化,其實不也可以視作是一種精神汙染的過程嗎?
……這些已經變成「影子」的玩家們的意識,又為什麼不可能被汙染呢?
意識同化的下一步……就是身體上的異化!
曲月下意識地鬆開了女孩的手,轉過身去尋找鐘離的身影。
但她的身邊已經成為了一片混亂,剛剛還得以一瞥的蒼金色已經消失不見。
曲月聽見自己的身後傳來了一聲痛苦的尖叫聲。轉過身,原本站在原地的女孩竟不知何時癱倒在了地上。
曲月下意識想去扶:“你——”
她的手被血管凸出的蒼白色的手用力地揮開,整個人都踉蹌著後退了好幾步。
尖銳的鳥鳴聲傳來,一隻新生的石鳶拔地而起。隨著鳶鳴聲與破空聲傳來,數十支翅羽已經將女孩的身體完全刺透,將她整個人都釘在了地上。
透過她淩亂的黑發和淚水,曲月看到了那雙完全異化為紅色的雙眼。
……她變成了喪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