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柄岩槍。
鐘離立於金色古樹前,微微仰起頭,凝視著整棵巨樹中唯一還稍顯黯淡的樹冠。
隨後,鐘離合上了雙眼。與此同時,他的金棕色的發尾開始綻放出蒼金色的光芒。那道金光愈發強盛,甚至在鐘離所站立的地麵附近揚起了陣陣的塵埃。
“一個人推不開的門……”
“……也總有一天會被推開。”
“因為……”
“那是「願望」的力量。”
已經化為岩槍的巨鳶發出了一聲悠長的怒鳴聲,仿佛要整片死寂的灰霧都掀翻。它急速地對準牆俯衝,如同白虹貫日般突破了重重的禁製,徑直地紮在了金色巨樹的樹冠上。
短暫的停頓後,整麵牆開始劇烈地顫抖了起來。巨樹綻放出了璀璨的光芒,將整個空間都全部照亮。碎裂的聲音不斷傳來,枝乾開始隨著原本的脈絡瘋了一般地蔓延著,仿佛要將樹枝伸向所有自己曾經未能踏足的未知之處。
順著枝葉勾勒出的縫隙,牆麵上開始出現了一道道的裂縫。而幾秒後,隨著轟然的一聲巨響,牆體崩塌,一塊塊數據片段的碎片在空中緩緩漂浮著,掀起了一片片蒼金色的波紋。
那扇門被推開了。
而那棵金色古樹卻沒有消失——金霧從坍塌的巨樹中如掙脫了桎梏般翩然翻飛而出,沿著一片漆黑的劇院不斷向前延伸。
直到樹冠延伸到她無法完全看清的地方、金色巨樹將整個劇院照得一片明亮,曲月才突然意識到,其實這隻是一間很小、很小的房間罷了。
鐘離看向她:“朋友,你看到了嗎?”
曲月下意識地重複道:“……看到了什麼?”
鐘離微微一笑:“「願望」。”
而後他向曲月頷首,示意她進入劇院。
曲月知道自己沒有時間用來猶豫了——這些死去的人們用自己最後的願望和力量為她打開的這扇門,正在被屬於「沃土」的力量不斷地修複著。
是鐘離留在這裡一直進行控製,那扇門才沒有即刻合攏的。
她不能浪費這僅有一次的機會。
鐘離看向她,蒼金色的雙目中寫滿了鼓勵。
曲月抿了抿嘴,用力地向鐘離點了點頭,隨後加快腳步、沿著巨樹在地上鋪就不斷向前緩緩流淌著的道路,跑進了那扇門。
在門即將合攏的時候,曲月像每一次那樣回過了頭,在逐漸合攏的門中看著那道靜立在原地頎長的蒼金身影。她試圖想象著鐘離此時會做出什麼樣的神情——然而那道身影隻是靜靜地立在原地,直到它全部被重新合攏的門吞沒。
整間劇院明亮如晝。巨樹化作了金色的河流又滲入了地麵,在地板上留下了一條金色的路徑,如同莫哈韋沙漠上的湖泊乾涸後在沙漠上留下的痕跡。
曲月踏上這條路的時候,上麵泛起了星星點點的光芒。溫暖的觸感從肌膚處傳來,驅散著這間劇院對她持續性高強度的精神汙染。
“快……”
無數人的呢喃聲在她的耳邊響起。
王淼淼、常六安、何開瑞、薇薇安、蘇曉、嚴寬……
“向前走……”
“……一直向前走……”
“逃出去……”
“……帶上我們的……記憶……”
“……謝謝你。”
蘇曉的聲音如同一陣風一般掠過她的耳畔。曲月聽見有人在叫蘇曉,而蘇曉則微笑著回應,和曲月最後說了一句“再見”。
與這些聲音一起,曲月的步伐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她再也不去看周圍的陳設或是舞台、坐在座位上的一團團寂靜的黑影。沿著那條金色的河流她不停地跑著,直到在樹冠的地方,她停了下來。
離那扇門還有三四米的距離……
……但金色的路卻斷掉了。
可是一旦脫離這條路,就會——
一道人影站在了她的麵前,神情淡漠地與她對視著。
……是顧苕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