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
除非，她能為自己「捏造」一個靠山。
且不論這些，至少曲月終於明白鴟鴞留言的含義了——艾米也曾經提到過，每一個人副本的選擇是存在「範圍」的；一旦超過這個範圍，副本就會出現「異變」。雖然艾米說，隻要擁有對應副本的鑰匙，就能無視限製；但已經被副本結結實實坑了兩次的曲月卻實在不敢去賭這個概率。
鴟鴞也沒有說謊——他自己的副本記錄也印證了他“副本的選擇是存在固定趨向”的理論。正如他所說，他恐懼的是「民俗」，從名字上來看，他分配到的副本似乎也確實更偏向民俗怪談類；而最後的「大疫」……應該就是他看到「祂」的副本。
穀青雲——艾米的副本內容看上去似乎就“豐富”得多——與鴟鴞相比，她的副本似乎更加“超自然”一點；而她的排名也相當靠前——
——排名。
鴟鴞曾經說，論壇上曾經有人提到，排名越靠前，意味著「祂」越在注視著你。
鴟鴞的排名是1388，在最後一次序列號為1.3.4的「大疫」；而艾米的排名是766，她副本序號顯示她一直享受著「失樂園」強大的財力帶來的資源，並且嚴格遵守著「範圍」的理論——從「海洋實驗室」這個副本開始，她有連續三個副本的序號開頭都在332-334之間擺動。
但是，這一規律在副本「歌聲」中被打破了。副本序號直接跳到了1，其後的副本名稱也變了風格。
「歌聲」——1.3.4，這個副本一定存在著什麼足夠扭轉副本選擇的特殊之處。
而她的排名是99。
說實話，在看到鴟鴞和艾米兩個人的個人界麵的時候，曲月就知道，自己不得不承認鴟鴞告訴她的傳言恐怕確實是真實的。排名絕不是按照實力強弱進行排序的——至少不全是。擺在她麵前的這兩份“資料”，兩個排名低於她的人都已經經曆了八個副本左右，從實力上來看，她不可能比這兩個人強這麼多。
唯一一點，能夠解釋的隻有——
——她連續經曆的兩次副本，序列號都是1一開頭的。
第二天一早，艾米就通過係統向曲月發來了訂在餐廳D區的包廂房間號。當曲月按時抵達的時候，發現與她的想象不同——沒有想象中的身穿黑衣的護衛，沒有什麼上著鎖精致的保險箱，更沒有一堆人護送的“宏大場麵”——不大的包廂中隻有一張圓桌，艾米笑眯眯地坐在對麵，桌上擺著一份打開的菜譜。
似乎注意到了曲月的停頓，艾米主動站了起來，走過來笑嗬嗬地和她握手：“中午好，吃點什麼？”
看著她泰然自若的態度，曲月不禁回想起她的排名，還有那個不明覺厲的天賦技能「利爪」——
——也是，艾米估計也不需要誰來保護。真要打起來，那些曲月想象出來的大塊頭肌肉男說不定還會拖她的後腿呢。
“你來就好。”曲月簡單地向她點了點頭，“我可以先看看你帶來的「鑰匙」嗎？”
麵對曲月的要求，艾米也僅僅是聳了聳肩：“當然，請便。”
說罷，她便把放在後麵的書包提了上來，從裡麵拿出了十幾卷小小的紙條，背麵上印著幾個燙金的數字。
曲月看著那一張張紙條，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上一個副本的經曆——她也得到了這樣的一張紙條。而就是那張紙條，將她引入了那個幾乎可以算得上是萬劫不複的副本。
——也是，第一個副本的BOSS恨透了她，怎麼可能把合適的「鑰匙」作為S級的任務獎勵給她呢。
曲月剛想伸手去拿，就感覺自己的胳膊被用以力道剛剛好的力氣拉住了。
“一旦打開紙條，就不能再更改了哦。”艾米的臉上依舊掛著熱情友善的笑容，但說的話卻也一點都不含糊，“畢竟我們都是做這方麵生意的嘛，客人應該能體諒的，對吧？”
要是沒有鴟鴞的提示，恐怕曲月現在也隻能硬著頭皮，將自己的命運寄予在那個永遠小保底會歪的見鬼的運氣上；但既然鴟鴞之前就把適合她的副本序列號都詳細地列了出來，就算這個時候艾米不允許她看裡麵的內容，僅僅依靠紙條背後的序列號，她也能大致挑選出來。
“當然。”曲月笑了笑，回答道。
34、68……186、233……366、410……
將十幾把「鑰匙」背後的序列號全看了一遍以後，曲月也沒有找到鴟鴞提到過的數字。習慣讓她下意識地想，乾脆就選那個最接近的34得了——但轉念一想，自己現在可是難得的能決定一次自己的命運，手上又有足夠的籌碼。
更何況，自己明明已經將需求的方向都明確地發給了艾米，對方拿出的十幾把「鑰匙」，卻沒有一個是符合自己最優選——甚至沒有符合這部分的選擇範圍的。
她這是……在試探自己？
想到這裡，曲月抿了抿嘴，垂下眼，將最後一卷紙條放回了桌上。
艾米歪了歪頭：“客人，挑得怎麼樣了？”
曲月抬起頭，蹙著眉頭：“艾米小姐，你真的有認真看我發給你的要求嗎？”
艾米頓了一下：“當然了。怎麼，客人對這些鑰匙，都不滿意？”
曲月將鴟鴞發給她的信息轉了過去，抬起頭坦然地與艾米對視：“如果「失樂園」拿不出這幾類紙條，那我想，我們之間的交易應該也沒有什麼必要了。”
艾米低下頭，用蒼白的手指在係統界麵上慢條斯理地劃動著。隨後，她抬起眼，挑了挑眉：“看來客人對自己的籌碼足夠自信。”
曲月笑了笑，沒有說話。
艾米與她對視了幾秒，微微揚了揚嘴角：“我喜歡和客人交易，更喜歡和識貨的朋友交易。你想要的貨我們有，先坐下來一起吃點東西吧，我們可以慢慢商量。當然——”她的語氣微微一冷，“——也希望你的線索的確有足夠的價值。”
曲月聳了聳肩，沒有反駁，隻是從自己的手中拿出了那卷她已經寫好信息的羊皮紙，遞給了艾米：“請看吧。”
艾米頓了頓，隨後接過了羊皮紙，將它導入進自己的係統界麵，雙眼在屏幕上快速地來回掃視。甚至不需要曲月使用「聆聽」操縱，艾米的動作在後的幾秒後就自己慢了下來；當她將整個文檔完後，她蒼白的臉頰上甚至浮起了幾絲不正常的紅暈。
“——剩下的呢？！”她猛然抬起頭，死死地盯著曲月，“剩下的——”
“這是定金。”曲月指了指自己的頭部，“剩下的一半，才是尾款。”
艾米的嘴角抽了抽，神情有幾分異樣的扭曲。曲月蹙了蹙眉，意識到她現在的狀況似乎有些不對勁。
她寫的內容並不多，也沒有提及「沃土」的名字；上半部分中，她也僅僅是結合了第一個副本中梅如雲的案例推算了副本的形成；下半部分她寫了關於薩恩的事情，包括祂的進食、「遊戲」存在的原因……
曲月知道，這份文件一定會傳到「失樂園」最高層的手中。如果高層因此醒悟，明白在遊戲中生存是不可能的，那是最好的結果；如果對方執迷不悟將文件銷毀，這件事就會成為以後更多人站起來推翻它的導火索。
她並不打算隱瞞這些可能會幫助人類玩家突破遊戲的關鍵信息——就算「失樂園」沒有來買她的消息，她也打算在離開那天整理好所有能夠發出的資料，全部公開到論壇裡。
她還記得上一個副本最後，她是如何從那個根本不可能逃離的副本中逃出的。羸弱的水滴彙成了海洋，掀起了連神明都要為之震顫的風暴——隻有她一個人的力量什麼也做不到，甚至在係統的針對下，她都不確定自己到底能不能活到下一個副本。
而這些「機密」，這隻有被人知曉，才存在價值。
交易順利地進行了，曲月將序號為47.4.2的「鑰匙」放進了背包。在離開的時候，她抬起頭看向艾米：“我有一個問題。”
艾米笑了笑：“請問。”
曲月：“你為什麼隨便找一個人就敢做這麼大的交易？”
艾米聳了聳肩，向她露出了一個笑容：“不是隨便——我等你很久了，「旅者」”
“從你和鴟鴞一起行動開始，我就在這裡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