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蟬衣眉心微微蹙起。 忍? 她上輩子在心中勸誡自己最多的話就是忍,可是她忍到頭,換來的是他們更加變本加厲的欺辱和虐待! 這個字她現在聽見便覺得惡心透了!! 不過這一世她確實要忍,卻是為了今後,將這些人一個一個的弄死! “奶奶說的對。”花蟬衣將眼淚擦乾淨,傻乎乎的一笑道:“奶奶說得對,她們我惹不起,忍忍就算了,還好咱們家的野菜沒被她們搶走。” 一旁的花小蘭和花小草見花蟬衣在這裡裝乖巧,和大哥柔和的麵色,險些咬碎一口銀牙。 花明石冰冷的目光落到了花小蘭和花小草這兩個妹妹的身上,張了張嘴,到底是沒舍得多加責怪,隻是語氣中帶著股無奈:“大哥對你們兩個太失望了!” 花小蘭的身子控製不住的開始發抖。 花小草也就罷了,大哥居然說對她失望?她可是家中的仙女,大哥怎麼能對她失望呢? 花柳氏這次也被氣的不輕,她倒不是氣花小蘭帶著外人欺負這個拖油瓶,反正他們花家人沒少欺負花蟬衣,她氣的是野菜的事兒。村中人不少,野菜總共就那麼一點兒。僧多粥少,搶都搶不過來,哪有往外讓的道理? “你們兩個沒心肝兒的東西,今晚罰你們兩個不許吃飯!” 花柳氏的懲罰已經算是很輕的了,花小蘭卻瞬間紅了眼眶:“奶奶,我也不是存心的,我是想著,佩佩和馨兒家裡都不一般,準備和她們好好套套近乎,說不定日後對咱們家有利呢。” “可是,那你也不能讓野菜啊。”花柳氏語氣不自覺軟了幾分。 不得不說,花小蘭腦子特彆機靈,關鍵時刻謊言隨口就來。 雖然說這個臨時的謊言聽起來不是很靠譜,主要看從誰口中說出來的,花小蘭說的,花柳氏便直接信了。 花蟬衣暗中打量了花柳氏一眼,見她神色動容了,心中不禁冷笑,嗬嗬,若是換做是自己的話,哪怕是把證據擺到桌麵兒上,花柳氏怕是都不會信她的!花小蘭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自己白日受到的委屈便全然不作數了! 花蟬衣緩過神來,立刻抓緊機會裝好人,小手扯住了花柳氏粗糙的衣袖,勸道:“奶奶,要不還是算了吧,今天是我挖野菜慢了,沒準備好佩佩和馨兒的,不怪小蘭的。” 這算是給了花柳氏一個台階,畢竟花柳氏死要麵子,虐待她這個繼女每次都要找個彆扭的理由,以此說服她那所剩無幾的良心。 花小蘭氣的拳頭都握了起來,這賤蹄子插什麼嘴呢?明明自己隻要一抹眼淚,奶奶可以直接原諒自己的,現在看起來反倒成了花蟬衣大度了,真是惡心! 不過花小蘭也隻能乖乖的同花蟬衣道了謝,還要做出一副知道錯了的模樣。 如此一來,今晚餓肚子的就隻有花小草了,她雖然平日裡混賬,今日的事確實沒她太大關係。小眼睛不服氣的看著花蟬衣,把粗短的脖子一梗:“奶奶,我又沒搶她的野菜,而且我自己也挖滿了,為什麼我不能吃飯?” “誰讓你撒謊的!” “可是,姐姐也撒謊了啊。” 花蟬衣看著滿臉不服氣的花小草,乖巧的笑道:“小蘭是為了咱們家裡啊。” “她才不……”花小草還想說什麼,突然閉嘴了,姐姐她還是不敢得罪的。 姐姐哪裡是為了家裡,分明就是為了和花佩佩話馨兒炫耀!花小草就算再蠢,這麼一點小事還是看得出來的。可是到頭來,卻要她餓肚子! 花小蘭這次算是把花小草坑了,也有些心虛,不好意思看花小草的芝麻眼。 花蟬衣看了看一臉心虛的花小蘭,又看了看花小草,眼中閃過一抹笑意。上輩子花小草是花小蘭的舔狗,被花小蘭賣了還要倒替人家數錢,這一世花蟬衣倒要看看她還能不能舔的下去! 屋內氣氛微妙,花蟬衣突然抬起頭,聲音軟軟糯糯的,透著股哽咽道:“大哥,我額頭疼。” 這下把花明石心疼壞了,連忙對花小草道:“去找沈郎中。” 此言一出,還不待花小草說什麼,花柳氏率先瞪直了老眼:“請郎中?請郎中做什麼?” 花明石見蟬衣都這麼懂事了,奶奶還是絲毫不關心她,心寒了寒,語氣也強硬了幾分:“我這些年攢了些零花錢,不用奶奶出錢。” “那也不行!”花柳氏就差叫出來了:“你個敗家東西,你的錢不是錢啊?這麼點小傷看什麼病?” “奶奶!”花明石怒道:“二嬸兒這些年給家裡賺了多少錢,做人要講良心啊!” 說罷,不願意看花柳氏蠻不講理的麵孔,抱起瘦瘦小小的花蟬衣,轉身回到了二房的屋子裡。 花柳氏僵在了原地,隨後沒來由的眼前一黑,來回晃動了下,歪歪斜斜的倒在了椅子上。 花明石居然說她沒良心?她最寶貝的大孫子居然因為一個拖油瓶,說自己沒良心!!花柳氏顯然氣的不輕,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花小草屁顛屁顛的出門去請郎中了,花小蘭立刻給花柳氏倒了杯熱茶,勸道:“奶奶消消氣兒,大哥心疼姐姐,一時說錯了話而已。” “可是就算如此,他也不該說那種話啊!”花柳氏一直有種自己是個好人的錯覺,最受不了彆人說她沒良心。 花小蘭心中竊喜,麵上假裝難過的歎了口氣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大哥是怎麼了,最近對我和小草都沒有對姐姐好了,就像,就像中邪了似的……” 花小蘭說這話的時候,故意壓低了語氣,聽起來陰森森的,花柳氏猛的打了個寒顫。 花蟬衣屋內,花明石正小心翼翼的檢查著她額頭的傷口,心疼的不行,花蟬衣卻仿佛感覺不到疼似的,還在對著花明石傻笑,花明石有些無奈:“傻丫頭,傻笑什麼呢。” “大哥對我好,我高興啊。” 花明石心中一軟,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沒一會兒,花小草便將人請來了,然而這次來的卻不是沈郎中,而是沈郎中的獨子,沈東子。 沈東子今年已經十五了,身材修長,模樣比花明石還要俊朗一些,儒雅卻不文弱,一身乾淨的布衣,身上總是透著股藥草香,沈東子因為癡迷醫術,老大不小了,一直未曾娶親,是村裡姑娘們惦記的香餑餑。 花小蘭一見他來了,一張臉刷的一下子紅透了,伶牙俐齒的嘴巴也打起了結:“東,東子哥,你怎麼來了?” 沈東子唇邊習慣性的掛著一抹溫文爾雅的笑道:“聽說花蟬衣病了,我爹去彆家看病了沒回來,我便來看看,花蟬衣呢?” …… 沈東子進屋的時候,花蟬衣正在和花明石笑著說什麼,轉過頭見到沈東子的一瞬間,整個身子卻瞬間僵住了。 多年未見,想不到有朝一日還能見到這人的少年模樣, 昔日的記憶猛的灌入腦海中。 寒冬臘月,自己被趕出家門,是他在雪地裡將自己背回了他家,將自己裹在暖洋洋的被子裡,抱著自己笑道:“蟬衣你彆急,我很快就將你娶進門,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 是他在自己聲名狼藉的時候,淺笑著告訴自己:“彆人怎麼說我不在乎,因為東子哥知道,蟬衣是個好姑娘啊。” 還有二人說笑的日子,躲在穀堆後麵親吻的景象,明明已經那麼多年過去了,仿佛一切都是昨天發生的似的。 可是他死後,自己被逼著嫁給了惡心的傻子,發生了關係,還生了兒子。 花蟬衣愣愣的看著門前溫潤美好的少年郎,突然猛的低下了頭去,被窩裡的手緊緊攥在了一起,指甲都狠狠的剜進了肉裡。 思念,羞愧,自卑,多種情緒猛的襲了過來。 沈東子以為她害羞,來到炕前笑道:“我叫沈東子,你應該認得我吧?” 她何止認得,這是她前世的情郎,她灰暗人生中所有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