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穆:“……”這狼狗占地盤一樣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太醫見怪不怪,連忙轉過身跪著聽皇帝指示。
容穆感覺自己的頭發被一隻手捏起來捧住,然後微涼的呼吸打在肩背上,他感覺不太對勁,連忙側著探頭往後看,就見皇帝緩緩靠近他的脊椎骨,那裡白的發光,又細膩脆弱,容穆眼睜睜看著皇帝鬼使神差用指尖撫摸了一下傷處。
那一瞬間,仿佛一股電流直衝天靈蓋,容穆睜大眼睛,一時間都忘了自己在哪裡。
等反應過來之時,已經條件反射一腳踹到了皇帝的腰上。
暴君發出一聲低低的悶哼,太醫老臉越發顯紅,隻有容穆本人感覺到腦後的頭發緊了一瞬又鬆開。
商辭晝從牙縫裡咬出來兩個字:“容、穆。”
殿角的碧絳雪左搖右晃了一下,若不是花杆撐著,隻怕即刻就得軟下去。
容穆語氣飄忽雙眼發直道:“陛下恕罪……非臣刻意襲擊,隻是您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某些東西,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容穆吞了一口口水。
商辭晝陰森道:“孤把他大卸八塊,亂葬場喂野狗了。”
容穆抬起眼睛,眼神中帶著一點幾不可查的委屈:“陛下又嚇唬我。”
“孤就愛嚇唬你。”商辭晝冷著臉,“轉過去,孤給你上藥。”
這怎麼行!摸一下都要他的命……這白蓮花的本體是怎麼回事,要不要這麼敏感啊救命!
容穆朝皇帝伸手:“臣自己來——”
商辭晝看了一眼他:“就你那短胳膊?”
容穆:“胳膊不短!我能夠著!”
皇帝不知道是不是習慣了容穆顛三倒四亂七八糟的自稱,還是真就愛作弄這樣嘰嘰喳喳的小玩意,他一手就將容穆按住:“你配合一點,我們還能快一點,不然明天早上,孤一夜十次都能被他們編排出來。”
容穆啞了火,知道拗不過這暴君半晌才聲音微啞道:“那你……快些搞。”
商辭晝挑眉,看著少年滿臉忍耐又不得不屈服的模樣,心中久違的湧上了一股子好笑。
笨裡笨氣出現在他寢殿好笑,早上眼巴巴的等著喝露水也好笑,和他鬨小脾氣還會反過來找他哄他更是有意思。
容穆慣會踩著他的底線,但除了第一次見麵,商辭晝之後沒有一次對這個小刺客再起殺心。
甚至漸漸的還有將他長久養活下去的意思。
皇宮不缺那點甘露,但缺能被他養活的東西,和讓他心情愉悅的人。
商辭晝收回神思,眼眸深沉的釘在少年光裸的脊背上,被桌角墊的烏青不小一片,周圍有些發紅。
果真是皮脆肉嫩,隻是小小撞一下就變成了這樣。
商辭晝挖了一指藥膏,莫名的呼吸頓了頓,然後緩緩朝傷處抹去。
手底下的身體輕微瑟縮了一瞬,商辭晝瞧見容穆不自覺咬住了自己的手背,雙眼緊閉一副隱忍模樣。
他萬年不動的漠然突兀的晃了一下,眉頭微擰,手底下的動作不動聲色的放輕了。
寢殿內安靜無比,兩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容穆咬牙問:“陛下弄完了沒?”
過了會,商辭晝好似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收回手:“好了。”
晶瑩剔透的藥膏在燈火下發著細微的光,容穆連忙哆嗦著拉起衣服,隻是下一刻,安靜的隻有兩人呼吸聲的寢殿中就響起了一陣細微的水聲。
商辭晝眼神瞬間淩厲,幾乎是立即看向了發出聲音的地方。
容穆:“……”碧絳雪你給我爭口氣!矜持一點!
房間中並沒有第三人的氣息,商辭晝眼神看向開了半扇的窗戶,一陣夜風吹過,帶著殿內的碧絳雪嘩啦啦的響了一下,水波輕浮發出淅瀝響聲。
“孤還以為又要來客人了,”商辭晝看著容穆笑了一瞬,“還想著若是孤一不小心把人殺了,嚇到你怎麼辦,原來隻是碧絳雪被風吹著響了響,這花確實有點意思,孤近日頭痛症狀舒緩了不少,難怪侍君也如此喜愛。”
容穆狠狠的鬆了一口氣,再抬眸時,已經將那股靈魂都在戰栗的感覺壓了下去,他額角冷汗隱匿,輕聲暗示道:“知道臣喜歡,陛下就要對碧絳雪溫柔一點,沒了這花,臣恐怕傷心的要即刻死去了。”
商辭晝神色好似看不出任何猜疑,隻輕輕一笑道:“佛蓮珍貴,就算侍君不囑咐,孤也得好好看護好了。”
容穆緩緩吐出一口氣。
……暴君敏銳至極,總算是糊弄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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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一年到頭都把太醫院當擺設,深夜急詔,究竟是紫垣殿哪位貴人需要醫治,眾人心知肚明。
幾天時間過去,大商皇宮的謠言已經從一夜八次變成容侍君不堪陛下折騰,就要被陛下厭棄了。
容穆坐在木長廊上,脖子上的紅痕已經消了下去,一雙微翹眼眸專注欣賞著自己的大花缸,心中還對那晚碧絳雪突然發動存有餘悸。
本體碧絳雪,似乎比他更要親近商辭晝啊。
容穆聽著明春說的話,眉梢動了動:“……被厭棄了?”
誰說的?那暴君最近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對他比以前好多了,晚上睡覺也捂的沒那麼嚴實了。
明春著急道:“公子快想想辦法,陛下若是真的不喜歡公子了怎麼辦?”
容穆無所謂道:“放一百個心,陛下現在正是需要我的時候。”
這段時間,不僅後宮,前朝也隱約傳來了一些風聲,商辭晝每日在禦案前處理的關於他的折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這些全都是在上書要皇帝清醒一點,不要違逆陰陽之道,早早將他這個男妖精逐出宮去再納良家女子的折子
容穆見皇帝臉色難看了好幾天,最開始還以為商辭晝在為上書這件事生氣,後來打問了郎喜才知道,這人氣的不是這些折子,而是這些折子背後的事兒。
長翎衛多年來為皇帝所用,世家子弟中誰家沒有兩個妹妹,這些人在禦前服侍的時候一多,難免就被郎喜打聽到了最真實的消息。
原來有部分官員上書或多或少都有自家女兒的催促在,恐怕這些老父親還被蒙在鼓裡,以為自家千金終於頓悟,要準備準備嫁給皇帝呢!
隻有極少數人才知道,這些貴女圈子私底下都在打聽一件事,陛下若真的棄了容侍君,那這位花容月貌的容郎君出了宮,可否能與自己續上一段好姻緣。
容穆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我倒是沒想到用力過猛,給陛下又造了些新的困擾。”
從未設想過的對付情敵的方式出現了。
明春一臉懵懂,隻會嘴甜的說容穆好話。
“隻要公子和陛下好好的,咱們底下這些人也跟著高興。”
容穆點頭道:“隻要我在這裡一天,就有我在前麵扛著,放心吧。”
明春卻驚了一瞬:“公子打算要走?”
容穆隻默默笑了笑,沒有回複明春。
他如今身份不明,地位也微妙,還有一個碧絳雪的馬甲披的他是提心吊膽,生怕被人發現付之一炬了。
除此之外,那些朝臣見了他估計也恨不得將他立刻處置……他最大的依仗隻有皇帝,這也是商辭晝的拿捏厲害之處。
帝王的寵愛錯的永遠都不是帝王,隻會是魅惑皇帝的那個人。
按照這暴君最開始的脾性,恐怕他這會兒真會被吞吃的渣都不剩,隻待被利用完直接卷鋪蓋走人,能留下一條命都是好的。但在皇宮這一段日子,有吃有喝有太陽曬,外界的風言風語非但沒有為難到他,反而讓皇帝全部擋了回去。
貴女們為他暗自垂淚,商辭晝為他神情陰沉,這情況就連容穆自己看了,都得喊自己一聲“禍害”。
鹹魚小花的日子太舒坦,皇宮奢華,養的人和花都容光煥發,再這麼下去,自閉的碧絳雪遲早要想開了。
這日到了傍晚時分,商辭晝才從外麵回來,紫垣殿作為帝王寢宮,說到底距離前朝很近,容穆往出多走兩步,說不定還能夠遇見一些當朝大官。
“陛下還是吃點飯吧?我剛用完一碗燕窩。”容穆笑著道。
商辭晝停下,看他:“孤覺得容侍君最近的生活貌似很滋潤。”
容穆連忙擺手:“沒有沒有,臣隻是閒來無事去找了西磬宮三位公子打牌,下午就回了紫垣殿用午飯,晚上就專職等陛下回來一起睡覺了,臣一天也忙得厲害。”說到最後已經有些憋不住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