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長裡短讓人不耐煩, 但勁爆八卦讓人欲罷不能。
看似情深的兩位公主都把牛魔王當備用選項，這真是出乎意料。
牛魔王當場就炸了，“還有這種事, 你們把我當什麼了？”
紅孩兒深刻總結, “她們也是不得已，不然早給你戴綠帽了。爹爹, 你現在頭頂有點淡淡的綠，但沒完全綠，你不用擔心害怕。”
玄奘的手藏在桌下輕輕鼓掌, 紅孩兒, 你是會拱火的。
牛魔王臉色越發難看，他剛要發火，就聽鐵扇公主冷笑。
“你有什麼可生氣的？我隻是看看，又不是真的找第一任了！再說了，即便我真的找了, 你也用不著動怒。你都另覓良緣了，我也得找個好男人頂門立戶吧！再不濟也得有個人給我暖被窩！”
牛魔王：“你！你！”
玉麵公主笑道：“大王生了姐姐的氣, 可就不能生我的氣了。我那些過去都是出嫁之前的事情了, 誰家好姑娘嫁人之前不得仔細挑選，長老們說是不是啊？”
這波火又拱到這裡，玄奘坐直身體，任他巧舌如簧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我……我是出家人, 我不太懂這些兒女情長……”
“長老彆謙虛，貪怨嗔癡, 出家人才最懂呢！”
玄奘：“其實我是武僧來著，文科學的不好……”
我沒當過金牌調解員啊！我沒有這方麵的工作經驗！
牛魔王的家事，玄奘不好點評, 幸好紅孩兒出聲了，免了他的尷尬。
“你們這些人是怎麼回事啊？出去找小老婆，相看外麵的男人，這些跟和尚有什麼關係？你們好意思說，和尚還不好意思聽呢！”
玉麵狐狸拍拍衣角，“好！不說這些，咱們就聊聊大王該待在哪裡！老牛，我問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牛魔王支支吾吾說不出話，鐵扇公主擋在他前麵。
“你不用問了，他不回去，這個新年他必須留在芭蕉洞裡！”
玉麵公主氣得咬牙，“老牛，你一個大男人彆躲在後麵，你站出來說話！”
牛魔王小聲勸道：“你……你先回家，我待兩天就回去了。”
玉麵公主臉色越發難看，她跺腳罵道：“我呸！你要回去，我還不想要了呢！你當自己是香餑餑呢！睡覺打呼嚕磨牙還放屁！”
牛魔王看看周圍，這種私密事可不好當著外人的麵說。
“我、我沒有啊！你彆瞎說！”
鐵扇公主笑道：“大王臊什麼，你摳完腳趾縫還要聞聞手的事，彆人不知道不就行了。”
牛魔王又羞又憤，“我沒有！”
你這算什麼澄清，就算我真的是這樣的，你不也大聲說出來了！
牛魔王忍不了了，他也開始瘋狂輸出，他說鐵扇公主長得黑，臉上的粉像糊牆，說玉麵狐狸身上味大，熏的人受不了。
人吵成一團，互揭老底。
紅孩兒頻頻給玄奘他們夾菜，讓他們快點吃，吃完了趕緊躲出去。
玄奘幾人一通胡塞，勉強填飽肚子。紅孩兒帶著他們逃出去，去洞外找個清淨地方歇腳。
孫悟空憐愛地摸摸侄兒的頭，“怪不得你搬出去住，家裡這麼亂，真是苦了你了。”
紅孩兒很平靜，他雙手合十，“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他們想吵就吵吧！吵了這麼多年，個人還在糾糾纏纏，說明他們心裡喜歡這種生活方式。這些小吵小鬨都是磨煉我意誌的磨刀石，阿彌陀佛，我現在強的可怕。”
玄奘附和著點點頭，“嗯，我察覺到強者的氣息了，我感覺你現在都能當我們金山寺的住持了。”
“真的嗎？”紅孩兒放下手，又恢複了跳脫模樣，“那我去大唐吧！我去競選金山寺的住持方丈！等你取經回來，我就能罩著你了！”
“咳咳，還是算了吧！我們金山寺配不上你的身份！”
求求你，離我們金山寺遠點，我們金山寺上上下下可禁不起你折騰。
玄奘歎道：“聚散終有時，過完了新年，我們也該啟程趕路了。”
“啊？這麼快就要走？”紅孩兒舍不得，“多住些日子吧！你要是嫌我爹娘煩，我可以把他們都攆走！”
玄奘搖頭失笑，“不是因為這個，你爹娘的愛恨情仇跟我們沒關係，我雖然不欣賞這種理不斷剪還亂的複雜情感，但也不會隨意評價。
我要離開是為你們的安全考慮，假扮牛魔王的人過來騙芭蕉扇，說到底是為了對付我們。芭蕉扇確實厲害，但對他們來說，最大的作用就是滅火焰山的火。我們離開火焰山，他們就不必再來騙扇子了。”
紅孩兒擼起袖子惡狠狠地說道：“讓他們放馬過來，我才不怕他們呢！”
孫悟空把他摁下去，“嚷什麼！都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打得過他們，未必躲得過那些陰謀詭計。”
紅孩兒嘟著嘴，滿臉不高興。“那你們呢？你們前路又有多少陰謀詭計等著你們？為什麼不放棄，為什麼還要往前走？”
玄奘目光遠望，“因為想看看路的儘頭到底有什麼。”
他扭頭對紅孩兒笑笑，“而且半途而廢不是一個好習慣！我們有齊天大聖，有天蓬元帥，還有西海龍太子，如果我們都取不回真經，那世界上沒有人能辦到了。”
玄奘揉揉紅孩兒的頭，“雖然你已經百多歲，但你還小呢！好好長大吧！以後不要再胡鬨了！”
除夕夜後，玄奘等人又住了天便提出告辭。鐵扇公主和牛魔王苦苦相勸，讓他們多住些日子，但玄奘去意已決，鐵扇公主隻好多準備些乾糧盤纏，送他們離開。
芭蕉扇扇了下，火焰山的火熄了，天上落下大雨，驅散了熱氣。
鐵扇公主說道：“今日來不及了，等你們走後，我會扇七七四十九下，徹底熄了火焰山的火。”
紅孩兒虎了吧唧地問：“娘，你不借著這山斂財了？”
鐵扇公主瞪他一眼，“什麼斂財，賺錢的事，怎麼能說那麼難聽？”
她對玄奘幾人笑道：“火焰山留著，難保哪天他們會拿這個說事，不如徹底熄了它，省的彆人找麻煩。”
玄奘知道鐵扇公主也是為他們著想，她熄了火算是一件功德，這個也可以算在玄奘他們身上。
玄奘沒什麼好說的，隻能鄭重道謝，“多謝公主幫忙，貧僧感激在心。”
牛魔王拉著玄奘和孫悟空的手，抱怨他們比牛還犟。
“你們非急著走，就多住些日子嘛！我又不會吃了你們！”
孫悟空嗤笑一聲，“大哥好大的口氣，吃了我們？你也不怕崩著牙！”
“哈哈哈！隨便說說而已嘛！你們要走，我也不強留了，以後要是遇到麻煩，記得給我傳信，我給你們做主！”
孫悟空反問道：“若是我再要鬨一次天宮呢？大哥幫不幫忙？”
“呃……這個嘛……這個……”牛魔王笑著打哈哈，“賢弟已經出家修身養性了，怎麼會再鬨天宮呢？賢弟莫要開玩笑！”
孫悟空撇撇嘴，這老牛看著憨，其實油滑得很。不過小事確實可以找他，不損害他利益的前提下，他肯定能辦。
玄奘提醒牛魔王，“近些日子大王不要亂走，我們離開後，他們也許繼續往前糾纏我們，也許再返回來搶芭蕉扇，大王最好留下來保護家人，免得被人鑽了空子。”
牛魔王正色應道：“多謝長老提醒，這些日子玉麵公主也留下，我們一家人待在一起，絕不給外人可乘之機！”
鬨是鬨了點，但為了安全，他還能忍。
該說的都說了，該囑咐的也囑咐過了，玄奘等人揮手道彆，豬八戒扛著九齒釘耙在前麵開路。
紅孩兒依依不舍地揮手，看著眾人遠去的背影，總覺得自己忘了點什麼。
“咦？我準備的盤纏長老們怎麼沒拿啊？”鐵扇公主這才注意到腳邊放著一個包袱，裡麵是她準備的盤纏。
紅孩兒說道：“娘，我早說過了，和尚他們不缺錢也不貪財，你準備這些還不如買幾百畝地，把地契送給他。哎呀，說到錢，我想起來了！回來的路上，我幫豬叔叔說好話，他答應給我兩萬兩的！”
紅孩兒氣得跺腳，他張嘴大喊：“豬叔叔彆跑！你還欠我錢呢！你給我回來！”
豬八戒勒了勒腰帶，撒腿就跑，掀起一陣塵土，紅孩兒的聲音遠遠落在後麵。
“還我錢——”
一行人離開火焰山，沒有了紅孩兒，取經隊伍稍顯寂寞。這孩子說話衝，脾氣大，有時候是有點煩人，但沒有他圍在身邊嘰嘰喳喳，玄奘等人還有點不習慣。
他們一直往西，路上很太平，假扮孫悟空的人再沒有出現，說好了要取代他們，但一直沒有動靜。
走了一個多月，眾人來到一座城池。
玄奘仰頭，城牆上隻寫著永定門個字。
敖烈說道：“咱們應該是在偏門，這裡隻寫了城門的名字。要想知道這座城的名字，還得進城打聽打聽。”
孫悟空說道：“我看這是一國之都，看著龍氣很旺！”
玄奘有些好奇，“龍氣都能看出來？火眼金睛這麼厲害啊！”
孫悟空大笑，“師父怎麼就信了？我是胡謅的！你看這城牆綿延幾十裡，城牆高聳，上麵還建著甕城，除了國都，普通小城哪有這樣的氣派？”
玄奘拍拍額頭，“對！這點事情仔細觀察就能看出來了，差點被你糊弄過去。”
豬八戒頂著長豬鼻子擠過來，“師父，管它是什麼城，咱們還是趕緊進去，找家好館子吃飯吧！敖烈師弟都餓了！”
敖烈胳膊肘懟他一下，“你饞了就直說，彆帶上我！”
玄奘笑道：“好了彆吵了，咱們這就進城。”
城內道路寬闊，道旁全是商鋪，四處彩旗招展，一片太平富足的景象。
敖烈和八戒抽抽鼻子，四處聞味，尋找著心儀的飯館。
走著走著，幾人來到一處空地，前麵有幾十個和尚披枷帶鎖，衣衫襤褸地跪坐在空地邊上乞討。
有路過的麵露不忍，扔下幾個銅板就速速離開，好像都不敢跟和尚們對視。和尚雙手合十彎腰道謝，小心撿起銅板收進袖子裡。
孫悟空瞧見了，攔住那個給銅板的女子，他笑著作個揖。
“女施主，打擾一下，我是外地來的和尚，來到這裡人生地不熟，有些事情想打聽打聽。”
女子後退一步，她打量著玄奘等人，又看了看孫悟空的毛臉。
“你們要問什麼？”
孫悟空往旁邊指了指，“那邊的和尚是怎麼回事？”
女子看看四周，人來人往的，她不敢說什麼，“國王陛下說他們犯了罪……”
豬八戒擠過來問道：“犯了什麼罪？是真的犯罪了，還是被冤枉了？”
女子看他肥頭大耳的，嚇得轉身就跑。
孫悟空沒好氣地踹八戒一腳，“你偏過來搗亂！你現在是什麼模樣，你心裡不清楚嗎？”
豬八戒訕訕地退了兩步，“我不是故意的，一時忘了……”
玄奘忙道：“彆吵，咱們去旁邊的酒樓打聽打聽就是了。”
師徒四人進了旁邊的酒樓，夥計笑嗬嗬地迎上來，玄奘財大氣粗地扔給他一個銀錠子。
“給我們安排一個雅間，仔細刷鍋燙碗，給我們上一桌素齋。”
夥計接了銀子笑得更熱情了，他請玄奘等人去樓上雅間，還泡了最好的茶，端來幾盤素點心。
“幾位長老稍等，我們家的廚子已經在刷鍋切菜了，很快就能上菜。”
玄奘笑著問道：“小一哥，我們是外地來的，有些事情不太了解，還請小一哥解惑。”
他指著窗外落魄的和尚，神情憂慮，“你們城裡歧視和尚嗎？我曾經路過一個地方，那裡的國王喜歡道士，討厭和尚，把和尚們貶為勞役，不知你們這裡的國王是什麼態度？”
夥計笑道：“長老不必擔心，我們國王隻是特彆不喜歡金光寺的和尚罷了，跟你們外來的和尚不相乾。不過……你們要是想在這裡落腳，可能不太好辦。經過那件事後，國王雖然沒有遷怒，但對和尚整體印象就不太好。達官貴人們多識趣啊，他們也不太敢大張旗鼓地拜佛了，你們在這落腳，不好賺錢啊！”
玄奘又給他一錠銀子，“這是給你的，你仔細跟我說說裡麵的門道好不好？”
夥計收了銀子，謹慎地關上門窗。
“幾位長老，咱們先說好，出了我的口，入了你們的耳，這事就算完，你們出去說什麼，我可是不認的。”
玄奘點頭，“放心，我們不會牽連你的。”
夥計歎道：“我們這裡是祭賽國，也算是個大國城邦了。周圍的小國家年年進貢，不是敬我們國主英明神武，也不是敬我們國家國力鼎盛，他們敬的是金光寺的一件寶物。”
敖烈撇嘴笑道：“我的天，有病吧！敬一個寶物，那寶貝能乾嘛啊？是能保佑風調雨順，還是能殺人放火啊？”
“呃……都不能。那寶貝是高僧留下的舍利子，放在寶塔上祥雲籠罩，瑞彩千條，咱們有這樣的寶貝，周圍國家就覺得咱們是□□上邦吧！”
夥計撓撓頭，“嘶！以前也沒覺得什麼，聽長老這麼一說，確實挺有病哈！就一個放光的寶貝，就讓我們祭賽國成□□上邦了？感覺奇奇怪怪的……”
玄奘追問道：“然後呢？金光寺有寶貝舍利，他們因為什麼獲罪的？”
夥計說道：“你們來的時候沒看見寶貝放光彩，應該就能猜到了，那寶貝被偷了。沒有了佛寶舍利，周圍國家也不肯來進貢了，國王很生氣，把金光寺裡的僧人審了又審，但就是查不到寶貝的下落。”
孫悟空：“所以國王把和尚都當成賊了，給他們戴上枷鎖鐐銬，讓他們在這裡乞討。”
夥計點點頭，“是！當初審問的時候，國王已經打死一批和尚了。現在金光寺裡就剩下這幾個了，唉，有幾個小和尚還是孩子呢！”
豬八戒問：“那你覺得，是不是這些和尚偷的寶貝？”
夥計笑著搖頭，“我覺得不是！那寶貝本來就是金光寺的，僧人們偷這個乾嘛？寶貝在，他們就有好日子過，寶貝沒了，他們也沒了依靠。
即便某幾個僧人起了壞心，聯合外人把東西偷走了，那國王審了那麼久，為什麼一點線索都查不到？
還有啊！在國寶被偷之前，我們城裡下了一場血雨，汙了金光寺的寶塔，金光寺的僧人可沒這個本事！他們修為精深，到底還是凡人，凡人哪會下血雨？頂多潑點狗血！”
夥計說完拎起茶壺給玄奘等人續滿茶水。
“我隻是隨便說說，長老們不要當真。出了雅間的門，你們也彆再討論，這事在我們祭賽國是不可言說的秘密。說得多了，容易惹上麻煩。”
玄奘再次道謝，“多謝小一哥指點。”
夥計歎道：“唉，其實我們大多數百姓都很同情金光寺的和尚。城裡城外有很多寺廟，但金光寺最靈驗！它雖然是皇家寺廟，但裡麵的和尚態度好，不管對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都是一樣的和善。不像彆的皇家寺廟，和尚的眼睛長到腦瓜頂。
可惜啊！我們是普通小百姓，即便同情也不敢接濟，隻能偶爾施舍幾個銅板，給一兩個粗麵饅頭，不叫他們餓死罷了。”
夥計說完就出去端飯菜了，孫悟空笑道：“看來咱們來到祭賽國，還得為和尚們喊冤平反了。”
敖烈直嚷嚷有病，“一個發光的寶貝就能讓四方來朝？他們是真沒見過好東西啊！放心，回頭我在塔上放一顆夜明珠，這事就解決了。”
“夜明珠沒那個亮吧！”
“要亮……”玄奘咬了咬嘴唇，“我倒是能做出更亮的，不知道能不能行……罷了，先吃飯吧！吃完了咱們去金光寺！”
師徒幾人填飽肚子，又打包了一些飯菜。夥計給他們指了路，幾人提著東西去了金光寺。
曾經的皇家寺院變得破敗，廟宇台階長滿了野草，大門的朱漆掉的斑駁難看。
幾人進了寺廟，繞過大殿來到後院，金光寺的和尚們戴著鐐銬圍坐在一起，後院空地上擺著一隻大鍋，鍋裡煮著清湯寡水的湯，聞著有股爛白菜味。
一個中年和尚站了起來，“幾位法師從何而來？來我金光寺有何要事？”
玄奘笑道：“我們是來掛單借宿的。”
“啊？借宿？”和尚苦笑，“法師也看見了，我們都是戴罪之身，幾位去彆處掛單吧！”
玄奘沒有接茬，他把飯菜拿出來，問起了佛寶舍利被偷一事。
金光寺的和尚雖然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但還是照實說了，這事鬨得很大，城裡人都知道。
他與夥計的描述沒有出入，還多了一些細節。
“那日夜半時分，稀裡嘩啦下起大雨，當時黑漆漆的，誰能想到下的是血雨？第一天早上起來，看見昨夜落的血雨，家家戶戶都害怕。國王命我們念經祈福，求上天不要降下災禍，等忙完這茬，去清掃被血汙的寶塔，這才發現佛寶不見了！”
說話的和尚歎了口氣，其他和尚滿臉麻木，似乎已經放棄了對生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