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
扳回一局,她心裡舒坦點,一邊跟他往回走,一邊說:“你發現沒,我爸可喜歡給我相看對象了。”
許淮頌點點頭,又聽她說:“之前劉律師也是他介紹我認識的。”
“我知道。”
“那你知道,我爸喜歡劉律師什麼嗎?”
許淮頌想了想:“因為他是律師?”
阮喻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因為他為人忠厚老實,心眼好,花頭少,不浮誇,不會欺負人,行動勝於言語。”
“……”
許淮頌輕咳一聲,低頭看了看她,似乎要從她臉上找見什麼蛛絲馬跡。
但阮喻似乎就隻是單純說事,沒有任何指桑罵槐的意思。
再回到宴席上,許淮頌一改之前的進攻態勢,除了被問到以外,就少有主動開口的時候了。
倒是阮喻發現,每次侍應生上個什麼菜,但凡她看過兩眼以上,那盤菜就會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一次又一次轉到她眼前。
有一回,她瞅準那盤龍井蝦仁即將到她麵前的瞬間,偷偷斜著眼看了看右邊,就發現許淮頌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剛好從轉盤上移開。
兩人中間的阮爸阮媽彼此對視一眼。
——看這樣子,倆孩子剛才是鬨了點不愉快?
——是吧,咱們喻喻看起來好像還沒答應小許呢。
結束生日宴後,遠道而來的阮成儒和曲蘭被何崇邀請去喝下午茶。
許淮頌打算趁這時間回家看一趟陶蓉,問阮喻要不要一起。
轉幾盤菜就想把她哄回家,哪有那麼便宜的買賣呢。阮喻搖頭說“下次”,陪著爸媽一起去喝茶,下午三點半才跟他重新碰上頭,一起回杭市。
阮成儒和曲蘭還在茶館門口跟何崇難舍難分,阮喻走開幾步,朝許淮頌招招手,示意他過來低下頭。
他不明所以彎下腰,看見她湊到他耳邊,小聲說:“知道我為什麼這麼遵守交通規則嗎?”
“為什麼?”
“都是我爸教育的。”
於是回去一路,許淮頌全程目視前方,全神貫注開車,一句打岔的話也沒說。
後座的阮爸阮媽再次對視一眼。
——看這樣子,不愉快還沒鬨完呢?
——那這次就先不留小許在家吃晚飯了吧?
失去了一頓關鍵晚飯的許淮頌還不知道自己被阮喻坑了,送完兩個老人,跟她一起在市區簡單吃了點,就把她送回了公寓。
已經晚上七點,阮喻穿著七公分的細高跟奔波一天,又累又困,也沒功夫給他下絆子了,掩嘴打個哈欠,迷迷糊糊跟他招手再見,然後拉開車門。
許淮頌看她一眼,剛要跟著下車,卻被她抬手製止:“我中午開玩笑的,不用送我上樓。”說著關上車門,轉頭往燈火通明的公寓樓走。
許淮頌默了默,還是下了車,結果剛一走進一樓大廳,就看她一個人傻站在電梯前,歪著腦袋瞧著什麼。
他走上前問:“怎麼了?”
阮喻回過頭,指著牆上張貼的一張紙說:“停電了,電梯不能用。”
許淮頌瞥了眼那張“停電通知”,又看了看另一邊的安全通道:“那走樓梯吧。”
“十……十二樓欸。”
“走不動?”
阮喻一噎:“哦,走得動。”然後癟著嘴往安全通道那扇門走,沒想到經過許淮頌身邊的時候,卻看他蹲了下來。
她一愣,聽見他說:“上來,背你。”看她傻著不動,又說,“快點,我還要回去準備視頻會議。”
怎麼背個人還不忘霸道總裁高冷人設,會不會好好說話了?
阮喻氣哼哼爬了上去,決定累死他。
但剛被背起來,她就後悔了這個決定。
因為胸貼背的姿勢,好像太親密了……
她微微仰起上半身:“我還是下來吧……”
“彆亂動。”許淮頌回頭瞥她一眼,“你這麼仰著,我很累的。”
阮喻又被這語氣堅定了把他累死的心念,在他轉過頭去的時候,悄悄作了個“略略略”的鬼臉。
沒想到許淮頌竟然敏銳地再次回過頭來,嚇得她一嗓子阻止了他:“老回頭乾嘛,你……你看路啊!”
許淮頌低頭笑了一下,開始穩步上樓,看上去似乎非常輕鬆。
阮喻慢慢克服了胸貼背的心理障礙,低下頭在他耳邊說:“這麼熟練,沒少背女孩子啊。”
許淮頌回頭看她一眼:“背過我爸而已。”
她本來是開開玩笑,打探打探他情史的,這下倒是噎住了,默了半天才問:“那叔叔現在還好嗎?”
許淮頌一腳腳上樓,一邊答:“就那樣,在美國靠護工照顧,智力很難恢複了,但隻要不再突發腦梗,也沒什麼大問題。”
阮喻皺皺眉,問出了藏在心底很久的疑問:“我問個問題,你不答也沒關……”
“離婚了,我爸媽,十年前。”不等她問,許淮頌就已經一氣答完。
阮喻低低“嗯”了一聲,聽見他說完這句以後喘起了粗氣。
十樓了。
她很慢很慢地壓低身子,以極小極小的幅度,一點點圈緊了他的脖子。
像是一個安慰的動作。
許淮頌低頭看了眼她的手,彎了彎嘴角,沒有說話。
終於十二樓。
兩人從安全通道的門出去,沒想到一眼看見電梯門緩緩移開,從裡麵走出了十二層的房東夫婦。
阮喻一愣,脫口而出:“咦,不是停電了嗎?”
房東太太也愣了愣,解釋:“停電時間是早上六點半到七點半,晚上這個時候人流量大,不會檢修電路的。”說著又笑了笑,“樓下大廳不是亮著燈嗎?樓道裡也是。”
“……”對哦。那是她剛才太困,看錯了早晚?
房東夫婦笑著進了家門。
阮喻怔在許淮頌背上沒動:“你……你也看錯了嗎?”
許淮頌回過頭,笑著反問:“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