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午一些人找過來取衣服,沈清雅把洗好的衣服還給他們,還又收了許多需要清洗的衣服,那些衣服基本上都是又臟又臭,很難清洗。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若是好清洗,這些人自己在家就洗了,何必花這個錢找人清洗。
沈清雅收到這些衣服很是高興,樂顛顛的跑回來,“誠潤,我又賺了兩枚銅元,給你收著。”
沈誠潤沒客氣,他想做買賣現在確實需要本錢,而且必須儘快把買賣做起來,不然就算他不讓沈清雅不收衣服,沈清雅也不會聽他的。這時候洗衣服真的很遭罪。
沈誠潤道:“我幫你打水去。”
沈清雅忙道:“你生病才好,不要去了,我自己去就行。”
“沒事,就是大病初愈才需要多活動些,不然就會一直沒力氣。再說早上我還喝了柳葉水感覺好多了。”
沈清雅想了下,覺得沈誠潤適當運動下還好,就同意了。
沈誠潤拎著桶出去就聽見沈清雅快樂地哼著歌,他笑著,沈清雅的快樂如此簡單,隻要有活乾,能賺錢就行。他一定要提高沈清雅的幸福度,這樣才不容易被男孩子輕易給予的一點好就被騙了。
“你放心吧,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她已經鬆口了。”
沈誠潤剛走出門,就撞見花嬸子和一個穿長衫的少年站在門口說話。那少年穿著雖然談不上豪奢,但是最起碼可以看出那是一件新長褂,腳踩一雙擦得鋥亮的新皮鞋。他的穿著與這破敗臟汙的貧窮窟格格不入,明顯不是住在附近的居民。
沈誠潤覺得這少年有些眼熟,不由多瞅眼。
花嬸子和那少年慌忙分開,少年急匆匆跑了,臨走前還厭惡地瞥了眼沈誠潤,沈誠潤莫名其妙,沒想起這少年是誰。
打水的地方在小巷口,有個水井,這附近的居民都在這裡打水,隻有幾家不在這裡打水,他們都是小巷裡的富戶,自己家裡有水井。
民國初期,烏虛省並未全省接通自來水,隻有小部分富人區才有自來水。
沈誠潤發現水井裡麵空蕩蕩,什麼都沒有,要想把水打出來,需要有水桶,他家水桶丟了,回去取也取不回來。沈誠潤就敲了旁邊鄰居的門,一個黑瘦婦人走出來,她雙眼警惕地看著沈誠潤,戒備道:“你是誰?”
沈誠潤溫聲回答,“嬸子你好,我就是前麵巷子裡的住戶,出來打水忘記帶水桶了,想向您借水桶用用。”
婦人並沒放鬆戒備,再次問道:“你是哪家的,我怎麼沒見過你?”
“我就是前麵陳家的租戶,我家姓沈。”
黑瘦婦人使勁瞅了瞅沈誠潤,終於認出他來,“你是沈家那個老大,讀書的那個?”
“是的,嬸子,我叫沈誠潤。”
“我知道你。”黑瘦婦人放鬆下來,轉身回去給他取水桶,順便還拿了一根麻繩。
沈誠潤接過麻繩一端係在水桶上,順著繩子放進水井,一桶水就打上來了。
沈誠潤轉身把麻繩還給黑瘦婦人,道:“謝謝你。”
黑瘦婦人道:“不用謝,鄰裡鄰居的這點小事當不得。不過不是嬸子多嘴,嬸子總要說一句,你一個大小夥子讀書是主要,但是也要適當幫家裡分擔下。就前幾天,我看見你弟弟過來打水,不一小心打多了,差點沒栽進水井。你姐姐,到底是個女人,力氣小,每次打水都半桶半桶的打。”
沈誠潤臉色微變,想到沈誠然若是真不小心栽進水井,剛好趕上附近沒人,是不是就悄無聲息的淹死了。就算及時被救出來,冰冷刺骨的井水裡泡了一泡,也很可能引起高熱,高熱可是會要人命的,原主不就因高熱死了嗎。
沈誠潤表情數變,越想越心驚,最後對著黑瘦婦人鞠躬一禮,“多謝告知。”
黑瘦婦人嚇了一跳,“沒事,就是隨嘴一說,你不怪我多管閒事就好。”
“你這是為我們好,我又怎會怪你多管閒事。”
黑瘦婦人上上下下打量著沈誠潤,少年身形瘦削,麵容清雋,雖然還帶著大病初愈的病容,但是難掩身上那股溫潤如玉的氣質。
黑瘦婦人感覺沈誠潤變了,又說不出哪裡變了,明明還是那個人,那張臉。
她道:“大家都傳你假清高,實則隻知道吸弟妹的血,今日和你說話,發現你並不是這樣的人,果然傳言不可信。”
沈誠潤隻是淡笑,並不辯解。原主很少和周圍鄰居打招呼,就算路上碰見也不會說話,倒也不是原主心高氣傲,瞧不起這些窮人。實則是原主過度自卑,一夕之間敗落的家世和隻能靠弟妹供養,這些事實都讓原主在鄰居麵前抬不起頭,故而隻能用高冷掩飾自己的自卑。
沈誠潤身體虛弱,抱著木盆踉踉蹌蹌回到院子,就聞到院中飄著一股濃鬱的豬肉香。
沈誠潤不由自主深深嗅了下,好香,喉頭滾動,咽下一口唾液。做人的感覺真好,有五感,可以用眼看世界,用舌頭嘗遍美食。
然而沈誠潤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花嬸子破壞。
“哎呀,香吧,你要是肯從了朱家大少爺,這點肉香又算得了什麼,還能穿上厚厚的棉花,過起從前做沈家小姐的生活,有幫傭仆從伺候。
你也彆怪我說話難聽,其實就以你現在的身份,能做小已經是你攀高枝,祖墳冒青煙了。”
沈誠然聽見這話就炮彈一樣衝出來,“你給我閉嘴,你再敢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我就和你同歸於儘。”
花嬸子對上沈誠然狼崽子一樣的雙眼,不由渾身一哆嗦。今天家裡就她自己,男人和兒子都出去上工了,她看了眼走進院子同樣麵色不善的沈誠潤,呸了聲,決定好漢不吃眼前虧,轉身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