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誠潤看見這幕沒什麼不明白的,知道這是牛嬸子暗示他留下些豬油渣。
不過這次沈誠潤不打算給牛嬸子豬油渣,畢竟他家裡也饞這東西,總不能自家做這個肥皂生意,家裡人還連豬油渣都吃不上。
沈誠潤從口袋中掏出兩文銅板遞給牛嬸子溫和道,“牛嬸子,我家那個條件你也知道,買不起鐵鍋,既然要做這個生意,以後天天都要麻煩你,這柴火就要不少錢,這兩枚銅板就當是我給你的柴火錢。”
牛嬸子看見這兩枚銅板眼睛都直了,她明白沈誠潤的意思,這是以後不會再給豬油渣了,隻會給銅錢。牛嬸子更願意,六枚銅板可就能買上一斤粗糧。
當時就伸手接過,笑眯眯道:“鄰裡鄰居客氣什麼,有需要你們就來,千萬彆客氣。”
“謝了。”沈誠潤帶沈誠然離開,二人剛抬腿要邁出大門,就聽見身後牛嬸子小孫子大喊大叫起來,“豬油渣,我要吃豬油渣,奶,他們沒給我豬油渣……”
沈誠潤聽見了,卻不需要理會,他已經給錢了,和沈誠然大步離開牛家。
遠遠地還能聽見牛嬸子罵小孩子的聲音,“什麼豬油渣,那是彆人家的東西,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許要彆人家的東西嗎!”
“你們回來了。”看見沈誠潤二人回來,沈清雅放下正在打掃衛生的工具迎上去。
“嗯,我們回來了,肥皂都做好了。”沈誠潤溫和笑道,先安撫沈清雅的心,怕她惦記。
沈誠然則是皺著鼻子使勁嗅了嗅,“姐,那些臭狗是不是又來咱家拉屎了?”
沈清雅息事寧人道:“狗又不懂事。”
沈誠然氣的呼哧呼哧喘氣,要不是打不過,恨不能衝出去和那些狗打一架。
“彆生氣,等咱們再賺點錢就搬出去住。”
“真的?”沈誠然瞬間瞪大眼睛,晶亮地瞅著沈誠潤。
沈清雅不讚同道:“不了吧,這裡也沒什麼不好,誠潤總要回學校讀書,我們還是多多賺錢的好。”
聽到這話,沈誠然的眼睛瞬間暗淡下來。想起從前那些吃不飽睡不好,為了一文錢甚至可以不顧臉麵的日子,沈誠然就難受,他真的不想再過那樣的日子。可是,他哥的書總不能不讀,那是他爹娘臨終前唯一的遺願與畢生的執念。
沈誠潤怎會看不出,他一百個不讚同這種壓榨全家價值隻為了供一個讀書人的做法。
當即表態道:“姐,爹娘盼我讀書是為了什麼?”
沈清雅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但想到爹娘的話就道:“光宗耀祖,榮耀門楣。”
“那麼光宗耀祖榮耀門楣的最終目的呢?”沈潤之再次問道。
“是,是……”沈清雅回答不上來了,她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沈誠然。
沈誠然一直是個頭腦靈活的孩子,不然也不會小小年紀在外麵就能混得如魚得水。一下就仿佛明白了什麼,立刻大聲道:“當然是為了家裡人過得好,娘說過老家的一個村人,就是因為自己當個大官連帶整個家族都跟著興旺起來。”
“對。”沈誠潤肯定道:“最終目的就是為了自己的家人能過得好,那麼現在我明明就能讓你們改善生活,為什麼還非要委屈你們偏要去讀書,這豈不是舍近求遠,本末倒置。”
“不是的。”沈清雅本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是她沒讀過書,平時又輕易不與人爭辯,壓根辯不過沈誠潤。
沈誠潤道:“姐,我若繼續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你是不是就要自賣自身去給人家當小妾。且不論日後我讀書能不能有所成就,就單論彆人問起,卻說我為了自己前程將自己姐姐賣給人家做妾,人品就首先不過關。這樣的人我就最最瞧不起,姐你又會與這樣的人深交,亦或者提攜嗎?”
沈清雅咬著嘴唇不答,沈誠潤便轉頭問沈誠然,“誠然,你呢,你會與這樣的人交朋友嗎?”
“不會。”沈誠然脆生生道:“我最好的朋友狗蛋有一次兩天沒吃飯,後來討到一個包子,自己硬是沒舍得,帶回去給了他妹妹。就是因為這個,我才能和他成為好兄弟。”
“姐,你看如小弟這樣的小孩子都知道與有情有義之輩交朋友,你卻還要我做那無情無義自私自利之輩嗎?”
沈誠潤看著垂頭不語的沈清雅,在心底輕輕歎口氣。沈清雅這種犧牲式的奉獻精神不是她的錯,是天長地久的洗腦式教育形成的,非一朝一夕一兩句話就能扭轉過來的,隻能慢慢來。
“姐,人首先要做自己,其次才是其他身份,比如父母的子女、兄弟的姐妹。如果自己不把自己當回事,隻知道一味付出,縱使最後粉骨碎身,彆人也不會把她的付出當回事。”
昏暗的煤油燈下,沈誠潤看不清沈清雅臉上的神色,但坐他對麵的沈誠然正抬頭直麵他,因而麵上的神色一清二楚,那是聽進心裡的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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