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康圖都是知道的,他每年陪著妻子回娘家,康妻娘家父母倒還好,看女兒回來歡歡喜喜,可是康妻的兄長和嫂子那臉從來黑到走,愣是不顧正月裡需要討個喜氣的習俗。康妻離開時,與老兩口都是眼淚汪汪,也不知道哭得是離彆,還是以後難挨的日子。
康妻哭了一通,康圖軟言安慰一番,康妻抹抹眼淚,起身要去娘家。康圖不想妻子受那份氣,康妻淚眼婆娑道:“我就愛受那份氣不成,咱家若是有錢,每回回門我也拿著大包小裹的東西,兄長嫂子哪裡還敢同我那般甩臉色,我就敢把手裡的東西砸在他們臉上,罵得他們無地自容。
現今我若不去娘家借錢,家裡日子怎麼過,帶著一家老小睡大街不成?”
康圖訕訕無言,康妻去了娘家。康父康母從屋子裡走出來,康父對康圖道:“圖兒,我知你從小被我們養得金貴,肩不能提手不抗,好麵子,一時間接受不了家中敗落。可是如今家中這番光景,都是你妻子在苦苦支撐,就請你看在她嫁給你這麼多年沒過過一日好日子的份上,就彆再堅持理想了。
你識字隨意找個鋪子當個掌櫃,不求多,四五個大洋咱家日子就不會這麼難挨了。”
康圖痛哭流涕,“我去找,我去找。”
大約一個小時,康妻回來了,眼睛明顯哭過,用半張帕子遮住臉,聲音悶悶道:“我從娘子借到了錢,房租回來時碰見又過來催租的房東太太,給她了。”
康圖道:“對不起,我下午就去找工,隻要能賺錢就行,我不挑剔了。”
然而康妻並沒有歡喜,隻是默默點頭,就要回屋。康圖無意一暼,看見康妻臉頰上有一塊紅腫,察覺不對勁,立刻抱住人,一把搶下帕子,就見妻子半邊臉被打得紅腫起來。
當即康圖就怒從心起,氣道:“我去找他們理論,便是不借錢,也不能這般糟蹋你。”
康妻卻一把抱住康圖,眼淚一串串落下。
“不是我兄嫂打的。”康妻哭訴,“是我自己打得。他們不願意借錢給我,更不許爹娘拿錢給我。我便跪在地上哭求,他們仍然不願意,我就打了自己巴掌。”
當時康妻跪在地上,一邊狠狠打自己的臉,一邊罵自己不孝。最後她爹娘動容,硬是不顧兄嫂反對,拿錢給了她。其實康妻這何嘗不是一種變相逼迫,她若不這樣脅迫,今日怕是絕對不可能從兄嫂那裡拿到錢了。
可是錢她是拿到了,她走後,她爹娘怎麼辦?兄嫂怎肯給她爹娘好臉色?
這些康妻都清楚的明白,可她,可她真是走投無路了。
康圖聽後,掄起巴掌狠狠扇在自己臉上,“都是我無能,是我的錯,我現在就去找工,隻要能賺到錢,便是折了這條命,我也認了。”
康圖這個樣子,康妻哪敢放他走,就怕他氣頭出去發生什麼意外,忙攔住他。
“康兄可在家?”門外忽然有人喊道。
康圖和妻子對視一眼,都收拾一番表情,康圖才出門。
“是張大哥呀,你怎麼過來了?”康圖強顏歡笑。
張大哥卻注意到他臉上紅紅的巴掌印,“你的臉怎麼了?”
康圖不自在彆開臉,“沒,沒什麼。”
這時候康妻也迎了出來,張大哥就看見了康妻臉上的紅腫,頓時仿佛明白了什麼,語重心長道:“康圖,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彆怪當大哥的我說你,你妻子跟你這些年不容易,孝順賢良,縱然有不對勁的地方你也不能動手。”
康圖知道張大哥誤會了,可讓他怎麼開口解釋,隻能默默認下。
張大哥教育番,見康圖認錯態度良好,這才道:“對了,今日我是過來給你報喜的,有個報紙招聘連環圖畫師,不要名氣,隻要圖畫畫得好就行,月錢按月結算,每月最少五個大洋。我記得你會畫圖畫,在報紙上看到就來告訴你。”
這對康圖而言,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消息了,康圖道謝,趕緊換了身衣服就匆匆往烏虛連環圖畫報館趕去。
本來這是午飯時辰,康圖還以為報館裡該是沒人,誰想到他到的時候,報館裡的所有工作人員都在。
本來那些人見到他不算熱情,當他表示自己會圖畫,立刻那些人態度就變了。然後把他領到一間屋子,推開門他才知道那是一間畫室,屋裡已經有了七個人,其中三人明顯是管事,還有一個小孩,應該是哪個管事家裡的小孩。
就見領他來的男人和其中一個氣質最溫潤如玉的少年說了什麼,少年朝他看來,更是清風朗月,翩翩少年郎。
康圖被少年人的長相晃了一下神,就聽少年自己介紹道:“你好,我叫沈誠潤,是烏虛連環畫報的東家之一。”
康圖看見的小孩就是沈誠然。沈誠然被沈誠潤帶在身邊親自教導他做生意,他若是和同學們約著出去玩,還會把沈誠潤送到沈氏有限公司那邊學習。
這不最近忙著報館,沈誠潤就叫沈誠然中午趕過來。
康圖忙介紹過自己,沈誠潤又為他引見了其他人。
沈誠潤道:“正好,我一起給你們講講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