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一遍一遍地撥出, 撥號音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響亮。
厚厚的地毯上, 一個女人斜躺在地上, 透過大大的落地窗看向外麵的燈光點點, 七彩霓虹閃爍, 眼角滑出淚來,滴在地板上,被窗外的光一照,折射出微亮的光。
“接、電話……”我想聽聽你的聲音。
女人壓抑著喉嚨喘息著,儘量調整自己的呼吸, 在電話又一次無人接聽後,捂著自己的肚子,輕輕摸了摸。
後腦痛的厲害,有濕濕的液體混著的血腥味兒竄到她的鼻腔,意識越發模糊,她明白,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下|體流出的液體濡濕了地毯, 大半個後背卻躺在冰涼的地板上,汗水早就把衣服打濕, 她卻隻覺得冷,帶著她的肩膀到手腕都涼涼的。
她費力地返回到撥號頁麵, 將手指挪到按鍵1上,從未覺得打電話也這麼艱難。老式手機的按鍵不好摁, 女人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將120撥出。
她雙眼已經有些看不清了, 就連撥號音傳在耳中也小了下來。她將電話湊在自己的耳邊, 另一手摸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有些暈暈乎乎地想著,應該是接通了吧……
“紫、紫金,花苑……13號,”
“喂您好,這裡是醫療救護中心,請問……喂?”
“……樓,903室,我要生了……紫金花啊!嗯……”下麵好像有什麼東西往外滑出來了,女人快要失去的意識為之一振,痛苦地喊了出來,鬆開手機,手臂狠狠打在地攤上,抓住上麵的絨毛揪在手心。
汗水打濕了眉睫,落在眼睛裡有些疼,她閉上眼睛用力一咬牙,感覺孩子又出來些許。
可再用力便沒有力氣了,電話那邊還在說這些什麼,她也沒有力氣應答。
掛在牆上的巨大相框早就看不清了,隻有一個模糊的輪廓落在眼中,她轉而看向房門的方向,氣息微弱——
我還是沒等到你回來。
也沒等到你娶我。
大概都是命吧……
有黑影出現在門口處,她卻再也看不清了:你回來晚了。
夏之餘一踏進屋子,便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兒,房間內還有打電話的聲音。
越過雙人床,她看見一個身穿白裙的生魂坐了起來,愣愣地看向前方,好似還未反應過來。
“號碼是瀾江市的,查名字帶有紫金花三個字的小區,患者已經在生了,喂,喂?患者,患者你還好嗎?調整呼吸……”
電話裡忽然大起來的聲音驚動了倆人,生魂回過頭,看見地上躺著的是自己,側臉上還放著手機正在通話中,從頭下流出的深紅色液體蔓延在地上,洇了一灘。
“啊!”她驚慌跳起,跌跌撞撞地離開身子,被自己的屍體嚇得緩不過神來。
隨著身體的方位一轉,她看到了與她一床之隔的人,瘦瘦小小的身子,穿著一身黑袍,戴著帽子讓她看不見臉,“你是誰!你怎麼會在我家!我、我老公就回來了,你、”她說著,慌張地去拿手機,卻再次看見了自己的臉。
她忘了,她已經死了。
地上的女人仰麵朝上,屈著雙腿支在地上,將裙子高高撐起。她視線移到裙擺處時,忽然反應過來,急忙伏趴在地上去看腿間,借著窗外的光,依稀可見孩子的大半個腦袋露在外麵。
“怎麼辦、怎麼辦啊……”她想把孩子拔 | 出來,雙手卻數次穿過孩子的身體。她忽然想起什麼似得,猛然抬頭看向那裡站著的人,“求你,幫幫我!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怎麼幫?”夏之餘沒有想到會接到一個孕婦,更不知道她應不應該幫,可事實是,在大腦還未反應過來時,就已經應答出聲了。
“我的孩子頭已經出來了,我碰不到他,求求你幫我把他拽出來,求求你!”程歡本就跪趴在地上,順勢轉頭衝著她連連磕頭,“你現在把他拽出來,沒準他還能活下來的,求你!”
她無暇思考為什麼這個人會出現在這裡了,她隻知道再不救自己的孩子,他就真的沒救了。
夏之餘猶豫了,這個孩子,該不該活?
給她的思考時間不多,終究,她還是握著拳,在胸腔內吸足了氣,對程歡道:“你把眼睛閉上,轉過身去,我拉他出來,是死是活,與我無關。”
“我懂,我懂!”程歡迅速照做了,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要轉過身去閉上眼睛,但能救她的孩子,這就夠了。
夏之餘將身上的黑袍脫下,放在床沿,而後走到屍體前,跪下一膝來,將她的裙擺推高,堆在她腰間。
<strong>auzw.com</strong> 與上回林菀菀不同,那孩子不足三月尚在母體腹中,這一回她麵對的,卻是個濕漉漉的嬰兒。濃重的血腥味兒混著奇怪的味道充斥在此處,她揮揮手打開了房間的燈,徹底看清了麵前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