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回應聲幾乎與夏之餘放出人的動作同時落下,那聲回答便真正落在她耳邊,讓她條件反射地朝旁邊瑟縮了一下。
腿沒有預期性地撞上茶幾,非實質性的身體穿過木頭,裴殊縮回了想要拉住人的手。
氣氛不知怎麼地有些尷尬,夏之餘將自己又與人拉開了些距離,直退到茶幾另一邊去,才覺得距離舒適了,“你本不該死的,是有人對你的命動了手腳,現在陰司正在處理這件事,等處理完就能送你還魂了。在此期間,我大概會一直在這兒守著你的……”
夏之餘視線看向床上,把“屍體”兩個字憋了回去,“你的身體。”
“等你回去後還是多小心點吧。”心裡雖有猜測,但她也沒有把章徹說出來。將錯誤的命運撥回去是她職責所在,可牽扯到活人之間的恩恩怨怨,就不是她能插手的了。
裴殊點點頭再次道謝,對於這些安排接受的很快,見時間還早,便請人在茶幾前坐下,自己則坐在了對麵,“可惜我現在碰不到東西,不然對待客人還是應該沏壺茶的。”
茶幾上擺著一套茶具,看材質,不像是賓館提供的。
“你心態倒是好。”夏之餘也算是見過一些世麵的了,收了這麼多回生魂,還是第一次見到對生死這樣淡然的人。
她看一眼手邊的白茶,拂袖從茶具上揮過,熱氣忽然從壺口冒出,細聽還可以聽見壺中淨水沸騰的聲音。
對麵的裴殊看著夏之餘的動作稍一挑眉,在她動手之前將茶壺中的滾水倒入公道杯中,“這種事怎麼好讓客人做。”
身上的灰色半袖睡衣硬生生地讓裴殊穿出了幾分儒雅的味道,執起茶壺的一瞬,身上的氣息也發生了變化,夏之餘看著人也不強求,徑自坐在那裡等待著。
她不怕倆人有交流,隻怕倆人不熟,在一個屋子裡沉默太久會尷尬,現在這樣正好。
泡好的茶水輕輕放在夏之餘麵前,倆人就著茶道開始聊了起來。
直到天邊露出魚肚白,對話的聲音才漸漸歇下。
夏之餘陪著一夜沒睡,身體上還好,精神上早就有些累了,此時藏在垂下的帽簷後的臉神情懨懨,打不起精神,隨著低沉溫和的男聲漸緩,不自覺地倚在圈椅扶手上,昏昏欲睡。
裴殊雖看不見對麵小姑娘的臉,但對於情緒的感知卻很敏感,聲音動作放輕,為自己續了一杯茶,看向窗外漫上地平線,逐漸照亮天空的日光。
屋子裡一時安靜了下來,外頭暖和的陽光照的人全身都暖洋洋的,夏之餘竟是真的就倚靠在圈椅椅背上睡著了。
“老大,老大你醒了嗎!”
敲門聲忽然響起,裴殊正準備讓人動靜小些,一從椅子上站起來才察覺到自己如今的狀態。
對麵小姑娘倒是被聲音驚醒了,“霍”地一下坐直身子,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裴殊都能感受到她此刻兩眼發直,整個人都是懵的狀態。
“老大吃早飯嗎?你不吃早飯也開開門讓我幫你換藥啊!”
叩擊木門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下夏之餘才真的反應過來,指指門口,“你的助理?”
小姑娘雖然帶著兜帽,但帽簷也並未遮住一整張臉。白日裡日光一照,顯得皮膚更白,黑袍更黑,兩廂對比間,裴殊看得見她的鼻尖,還有一張一合正說話的唇,總覺得有些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對。”平時他作息規律,即便是有假期也不例外,估計是何談看他今天這麼晚還沒出來,過來看看他情況。
正想著,門口敲門的人似乎有些急了,門敲得砰砰響,“老大,你沒事吧?”
“老大!老大!老大我要進去了啊!”
屋內的倆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床上已經涼了的屍體,那一個裴殊依舊保持著已經保持了一夜的姿勢,顯然屍體已經有些發硬了。
“那個……不用擔心,上司派我在這兒就是為了看著你的身體的。”
自上一封回信過來,落星珠一夜過來都沒有新的動靜。夏之餘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也不知道弄這事兒到底要多久,但眼下也隻得老實等著。
門口很快再次傳來動靜,是剛剛敲門的人和前台一起來了,拿了備用房卡,準備直接開門。
臨開門前,何談再次確認了一下,“老大?你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