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雲霧山頭白了又青。
時間不打眼, 日子過得快得很, 距上次下山已經有三個年頭了。姚蓁蓁身子抽長了不少, 站在顧潯麵前也到他胸口高了, 眉眼長開, 如今看起來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模樣。
她每日跟著顧潯修習法術,雖沒有個師傅的名頭, 但顧潯確是如師傅一般事事教導她。至於原先說好的跟在他身邊當個端茶遞水的丫頭, 反倒像是個玩笑話,這三年她過得, 就差被顧潯順上了天。
三年來修習小有成效, 三年前化人形的那一回,被仙酒催開了一朵花,現下已經開了第四朵了。
晨光從室外照進來灑在巨大的書架上, 照亮了半室書屋,正翻閱的地方被金燦燦的光照顧到, 亮了一塊, 接近自然的感覺讓姚蓁蓁感覺心情很好。合上書放在桌上,她起身出去。
有晨間清冷的風隨著打開的門卷了進來, 一股涼涼的氣息和並不曬的太陽讓她彎了彎嘴角,忍不住閉目感受天地自然的感覺。
少女站在書屋門口, 著一身淺粉色衣裙, 隨著風的吹動, 薄薄的布料勾勒出身上凹凸有致的曲線。少女皮膚白皙, 閉著眼睛安靜恬淡的樣子看著便讓人覺得歲月靜好。
這一方天地的風慢慢卷了起來,帶動著天上的雲,以一種難以描述的韻律緩緩轉動,少女便在這滑動的韻律中融入在自然之中。天地間的靈氣從四麵八方湧來,彙聚成一股,往少女身上灌注而去。太陽又升高了一點,耳邊有風裹著樹葉晃動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吹來,神識探尋的地界一寸寸往遠方伸展。
天地靈氣漸漸填進那具身子裡,少女白皙的臉上瑩上一層俏粉,如玉如珠。
靈氣在體內彙集,壓縮在一處,內視可見那靈氣團在靈府處旋轉,姚蓁蓁默念口訣,那團靈氣逐漸縮小,隨後聽一聲清吟,靈氣化為一滴乳白色的靈液滴入靈府液池之中。
“成了!”少女睜開眼,眼裡有毫不掩飾的喜悅。她伸出右手,隻見白嫩的掌心中生長出一株蘭花來,那蘭花墜著四朵白色的小花,此時一幼嫩的花苞綻放開來,正開出第五朵花!姚蓁蓁心滿意足地看著第五朵花,伸手逗弄了一下白色的花瓣,笑得眉眼彎彎。
卡在這境界已經大半年了,沒想到今天來了機遇,終於突破了。
她想起前兩天鬨著要下山時,顧潯在她耳邊說的話,“你要是不能開出第五朵花,就彆想去了。”五指一握,蘭花消失在手心,她順勢往身後一背,嬌喃出聲,“哼!看你這下還讓不讓我去。”
姚蓁蓁跑起來時總有踮腳的小習慣,遠遠看起來一顛一顛的。顧潯正與人說著話,遠遠就看到一團淺粉色一蹦一跳地跑過來。
“顧潯顧潯!我開花兒啦!”
先前沒有在意,待跑近了一看,顧潯身子微微側開來,她才看見還有一個人。姚蓁蓁麵上一囧,趕緊收拾掉臉上歡脫的表情,擺出溫婉的笑來,對著麵前著女子點了點頭,算過是打招呼。
說來姚蓁蓁還真是第一次在雲霧山上看見除顧潯以外的人,她坐在顧潯身邊,好奇地看向那女子。
那女子顯然對她也有些好奇,她看向顧潯問道:“這位是……”
“姚蓁蓁。”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又向姚蓁蓁介紹道,“華衍宗門下首席大弟子,趙心怡。”
趙心怡勾著好看弧度的嘴角微不可見地僵了一下,這介紹,看來顧潯是不打算向她介紹這女子的身份了。這幾千年來,誰人不知儀表堂堂風流倜儻的顧潯上仙不近女色?現在他身邊跟了一個正值妙齡的女子……趙心怡垂眸掩下眼中情緒,要趕緊告訴師傅。
想到之前這女子跑來時喊的什麼開花,她忍不住看向姚蓁蓁。
那打量的視線一過來,姚蓁蓁就收了臉上溫婉的笑,冷哼一聲,身上靈氣一震硬生生把趙心怡逼得氣息不穩,“看來這位道友不太喜歡我啊。”她似笑非笑地看向顧潯,“得,那我也不在這自討沒趣了。”
她說著就站起身來,臨走前理了理裙擺,看著有些繃不住臉的趙心怡笑道:“姑娘下次還是掂量好了再出手吧,姑娘家的丟了麵子也不好看不是?”
不說有顧潯這層關係在,兩人頭一次見麵,坐在一張桌上喝茶,這人還敢直接招呼都不打一聲地看她修為?檢視她本體?
她把她自己當誰?
是以,她麵子都沒給對方,她趙心怡多大的力過來,她就怎麼還了回去。
趙心怡平複下翻湧的氣息,那道淺粉色的身影已經走遠。顧潯沒說話,顯然是護著姚蓁蓁的,她不敢再多嘴,現在顧潯沒有責怪她,想來已經是看在她師傅和華衍宗的麵子上了。
她心裡想著回去要告訴師傅這女子的事,麵上扯出一個笑來,佯裝鎮定道:“剛剛是晚輩無禮了,還請上仙恕罪。”
“哦?你還知道你無禮?”顧潯往椅背裡一靠,好看的手執起茶杯喝了一口,這一幅隨意的樣子讓趙心怡看呆了眼,麵上羞紅兩分,那些女修被顧潯上仙迷得五迷三道的不是沒有緣由的。但她卻很快被自己現下的處境提醒著,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上仙……我……”
“好了,說說你今天的來意吧。”剛才兩人剛坐下,話都沒說兩句小姑娘就進來了,他雖能猜到華衍宗此次前來拜會的原因,但這話還是要由她說。
這是打算放她一馬,趙心怡鬆了口氣,趕緊老實道:“下月初六就是華衍宗百年一次的淩劍宴了,晚輩代表華衍宗來請上仙。”說著,她拿出請帖和華衍宗的牌子一同遞上去,交給顧潯。
華衍宗是以劍修為主,而淩劍宴便顧名思義,是劍修們之間的比試切磋。這淩劍宴原是華衍宗內外門的弟子聚在一起的一次比試,後來逐漸演變成了由華衍宗起頭,有若乾小宗派一同來參加的活動,甚至有些大的門派也會參加。切磋的內容也不僅僅限於劍了,而變得種類繁多起來。
華衍宗是大宗,勢力不可小覷,若是些籍籍無名的人能在這淩劍宴上大放異彩,那之後的日子便不可同日而語了。
這修仙問道缺的不僅是機緣,還有資源,一些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入不了宗派的人,便最是缺少一個宗門養著。是以,這些人對於淩劍宴很是看重,而許多宗門也會根據淩劍宴的現場情況來招攬一些好苗子,為宗門增強實力。
顧潯打開請帖,裡麵還夾著片玉簡,按照慣例裡麵是此次淩劍宴的一些基本信息和彩頭。目光落在請帖尾,見落款是華霄仙子,並不是華衍宗。他眉尖兒一挑,似笑非笑地看著趙心怡,看地她心裡一跳,這笑和剛剛那姑娘的笑可真像……
縱然以師傅在華衍宗的身份地位,用她的名字來落款沒有問題,但到底還是應該落華衍宗的名的。更何況……師傅華霄仙子對顧潯上仙的心思,誰人不知?
想到此,身上完全沒了華衍宗首席大弟子的底氣了。哪怕平日裡是個些小宗門的宗主都要敬著的身份,現下在顧潯麵前她也連大氣都不敢出。
“還有彆的事嗎?”
“沒、沒有了。”
那邊久久沒有回音,趙心怡有些疑惑地抬頭看他,隻見顧潯一副說完了事還不走的表情又是一縮,她有點頹然地想著,大概自己大半輩子的慫勁兒都使在了今天。明明他一直是一副笑著的模樣,就算不笑,臉上的表情也是溫和的,可她就是那麼怕。
她想到雲霧山下站著的另外隨行的三名弟子。上來她一個不是不尊敬顧潯,而是來之前師傅再三囑咐過了,顧潯上仙不喜歡人多,所以上山時由她一個人去就可以了。現在……她是真有些羨慕在山腳下等著的弟子。
說來,她其實是第一次見這位顧潯上仙。先前知道他也是因為他是眾人口中不可談論的一個人,更是師傅的、心上人。
“沒有就走罷。”
看起來他無意再和她交談,趙心怡壯著膽子問了,“那這淩劍宴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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