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午的時候,沈舟然在房間裡呆久了,對孫叔說:“想出去透透氣。”
孫叔答應了,推了個輪椅過來。讓沈舟然坐上,推著他出病房。
沈舟然被他推著,有點無奈:“我覺得我可以自己走。”
孫叔不容拒絕:“不行。你本來就貧血,加上大量失血,低壓本就很低,上上下下身子吃不消。”
沈舟然覺得自己被當成玻璃娃娃了,無奈一笑,任由孫叔去了。
他一出病房就引起不少人側目。
作為擁有一間專屬病房的沈家小少爺,沈家也是醫院的股東之一,這裡就沒人不認識他,剛來那幾天還有人總是在病房前走來走去就是為了他看一眼。
沈舟然停在電梯間等電梯,看到護士站的幾個護士在小聲側耳交談,見怪不怪收回目光,並不投與一份關注。
其實不用想就知道她們在談論什麼,無外乎那幾樣。
電梯門“叮”一聲打開了,從裡麵出來個女生,孫叔側側身讓她先出,然後推著沈舟然往裡麵進。
門正要合攏,女生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一邊接一邊往前走,步履匆匆:“喂?好好,我知道了,嗯嗯明白。”
沈舟然一下子攥緊輪椅扶手。
剛剛的鈴聲……
他從輪椅上站起來連摁開門鍵,門一打開就往外衝,孫叔都沒反應過來。
沈舟然三步並兩步攔住那個女生:“你好,剛才是你的手機鈴聲?”
女生嚇了一跳,眼中“你竟然能走路”和“嚇了我一跳”兩行字寫得明明白白,頓了下回答他的問題:“對啊,你沒聽過嗎?是今年三月份許秋瑤新發行的專輯,叫《曠野的鳥》,一發行就衝上熱搜,聽說今年的音樂節還有可能獲獎。小哥哥你也喜歡這首歌?要是喜歡的話不能不能幫姐姐投個票……”
沈舟然打斷她的話:“許秋瑤,哪三個字?”
“言字旁的許,秋天的秋,瓊瑤的瑤,”女生被他嚇住了,“……你沒事吧?臉好白。”
沈舟然這才感到一陣眩暈,撐著頭緩了緩,對女生點了下頭:“很好聽的歌,謝謝你。”
說完不待女生反應,已經跟她擦肩而過。
轉身時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那首歌無論做了多少改動,他都能一耳朵聽出來。
這首歌的旋律,是他寫的。
他從未對外發布過。
梁思硯追出去就看到這一幕,總覺得許秋瑤這名字耳熟,想了半天,終於想起。
這個人,不是季淮公司力捧的新晉小花嗎?
“剛才怎麼了?”孫叔問沈舟然。
沈舟然搖搖頭:“沒事,隻是聽到喜歡的曲子想問一問。”
“你啊,就算再喜歡也要注意身子,剛剛起猛了吧?”孫叔不疑有他。
“好像有點。”
沈舟然因從小體弱多病,基本上沒上過學,都是請家庭教師在家裡上課,家人也不讓他過多勞累,所以他有很多屬於自己的時間,可以充分培養自己的興趣愛好。這麼多年下來,他雜七雜八學了很多東西,但是最喜歡的還是畫畫和音樂。
隻可惜他對一些顏料中的重金屬過敏,沒法正常上油畫課一類的課程,最後考取了作曲係,目前大二在讀。
可以說沈舟然的時間除了陪伴家人外,大部分都投到了音樂上。
那首曲子是怎麼流傳出去的?之前占據他身體的人又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疑問一個個冒出來,沈舟然暫且壓下,表情重新恢複冷靜。
梁思硯說:“我說你不至於吧,喜歡就要衝上去啊,我還以為你受什麼刺激了。”
不得不說,某些時候梁思硯直覺敏銳。
沈舟然掃他一眼,心情不好不想聽他繼續囉嗦,一句話讓他閉嘴:“你好像很關心我。”
效果立竿見影,梁思硯立馬閉著嘴漲紅了臉。
氣的。
電梯到了一樓,孫叔跟沈舟然率先出去。梁思硯瞪著他坐在輪椅上的背影。
也不知道誰對誰上心?欲擒故縱這套對自己沒用!
等著瞧吧,現在對他假裝愛答不理,以後有他後悔的時候。
醫院臨近景區,離市中心有段距離,更清淨。遠處風景極好,青山連綿,蒼翠逼人。天氣好時,能看到半山腰的金色大佛,香客不絕。
因是私立醫院,院領導格外舍得在舒適度上花錢,借著景區的景建了個後花園,移栽過來不少綠植,還安裝了健身器材。鳥語花香,倒也生機勃勃。
沈舟然讓孫叔把自己推到紫藤花架下。
紫藤花的花期早就過了,藤蔓上垂下一條條形似豆莢的果實。昨天下了場雨,攀附在蔓上的果實都少了不少,已被雨打風吹去,又被清潔工掃到了角落裡。
沈舟然坐在紫藤花廊的廊椅上,梁思硯早就不知道去哪了。他跟孫叔說自己想一個人呆會。
孫叔走後,他手撐著冰涼石椅,放在旁邊的手機正在循環播放《曠野的鳥》,女聲裡有故作深情的纏綿。
這首歌的作詞作曲都寫了許秋瑤的名字,歌曲橫空出世後立馬受到歌壇眾多樂迷喜愛,加上原創歌手的身份,讓許秋瑤突然爆紅,一躍成為新生代最火的女歌手,甚至有些一線老牌歌手也誇讚她作曲有靈氣。
沈舟然目光看向高處的紫藤花蔓,眼中卻沒有焦點,顯然心思不在這裡。
沈舟然正在想關於那首曲子的事。
季淮,許秋瑤。
這兩個名字在腦海中反複出現。
沈家跟季家之前是鄰居,他與季淮自小相識,印象中這是位對自己很溫柔很照顧的哥哥,會喊他“然然”,送給他很多新奇有趣的東西。
但這一印象卻在戀愛腦穿來後被徹底打破。
好像是戀愛腦受情傷過度,開啟了自我保護,那一年的記憶有些並不清晰,關於這首歌的就是如此。沈舟然想了半天都沒想到這首歌是不是他賣出去的,長歎一口氣。
這首歌對他而言意義非凡,一定要儘快查清楚。
戀愛腦應該把大部分東西都搬離了沈家放在自己的出租屋裡,他現在在醫院不能去,隻能找人想辦法。
想來想去,隻有一個人他最放心。
沈舟然暫停無病口申口今的口水情歌,點開通訊錄,熟練找到沈駱洲的電話,打過去。
那邊響了幾秒接起:“沈駱洲。哪位?”
“哥,是我。”
沈駱洲從耳邊拿開手機,看了眼聯係人名:“怎麼突然打電話?找我有事?”
“是有點,”沈舟然把這件事跟他簡略說了下,“大哥,你幫我找人進去看看有沒有相關合同。”
他怕把歌賣了。
“行,”沈駱洲應下,看了眼用眼神催促自己的秘書,“還有彆的事情嗎?”
“還有一件,”沈舟然說,“大哥,你今天能來看我嗎?我很想你。”
秘書看自己老板臉上罕見浮現出一絲錯愕,隨後迅速收斂表情,恢複淡然:“今天有點忙,等我處理完手上的事情。”
沈舟然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聞言隻是有點遺憾:“好,那你先忙吧。”
這頭,沈駱洲掛斷電話後,若有所思。
自從自己那天跟沈舟然關係緩和後,明顯感覺到對方對他的依賴直線上升,甚至比之前還要黏人。
如果要解釋的話,就像是在努力……彌補缺憾。
思慮不過一瞬間,沈駱洲對秘書說:“幫我查一下許秋瑤,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