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2 / 2)

手臂軟軟垂在浴缸邊,腦袋歪在一邊,像睡著了。

孫叔手顫了幾下,險些拿不穩手機,畫麵一直在抖動。

“去看看人怎麼樣!”

沈駱洲說這句話的時候警察已經衝了上去,隨後醫生也趕到了,現場一片混亂,每個人的腳踩來踩去,把沈舟然的血踩得汙臟發黑。

沒有人聽到沈駱洲的話。

可又好像有人聽到了。

昏迷中的沈舟然短暫掙紮著清醒過來,頭往孫叔的方向偏去,嘴唇嚅動了幾下,再次失去意識。

沈駱洲有一秒鐘的時間與那雙黑眸對上視線,整個人忘了反應。

那個口型,分明是在喊他。

“……哥……哥。”

就是那一瞬間,讓沈駱洲覺得,沈舟然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

為了這點奇怪的想法,他定了最近的一班航班飛回來,整整42個小時沒有入睡,卻絲毫沒有睡意。

在飛機上看著太陽衝破雲層時,沈駱洲心中驀然浮起一個念頭。

他的小乖,是不是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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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明幾淨的病房,空調開得溫度正好,不冷不熱。

一截手腕伸出,層層紗布一點點拆下,越到下麵血就越多,浸染出一團又一團的色塊,在白色紗布上格外醒目。

瑩白如玉的指尖輕輕拽掉了最後一點遮擋,紗布下的傷口暴露在視野中。

黑色針線強行將皮□□合在一起,紅色肌理翻起,明明是一個月之前的傷口,卻有血源源不斷從裡麵流出。

一股又一股。

沈舟然抬眸,直直看著前方,那雙清冷勾人的丹鳳眼中浸滿了淚水,眼尾發紅,蒼白唇瓣一張一合:

“疼……好疼……救救我。”

低低的啜泣縈繞在耳邊,像一個無法傾訴、被枷住的靈魂在徒然掙紮。

梁思硯猛地驚醒。

他大口大口喘著氣,努力從那副畫麵中掙脫。等冷靜下來,他才發現自己後背出了一身冷汗。

這算什麼?自己怎麼會夢到沈舟然?

還是對方的怨念在作祟?

梁思硯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他手搓了搓臉,想把沈舟然哭著看著他的畫麵從腦子裡清除,卻無濟於事。反而他當時隔著玻璃,對孫叔一遍遍說不疼的畫麵逐漸清晰,跟哀哀落淚的他重疊在一起。

長長的眼睫上掛著水珠,哭泣卻是無聲而壓抑的,淚劃過他的肌膚,卻遲遲不肯落下。

“我到底在乾什麼……”梁思硯擼了把本就淩亂的頭發 ,拿出手機才發現已經下午兩點了,通宵的頭疼折磨著他。

昨天一起玩的朋友每一個發消息的,都睡死了,隻有一個小紅點靜靜亮著。

【沈舟然:孫叔請假了,需要你過來。】

“你們沈家就缺那幾個護工錢是吧。”梁思硯咬牙說完,在床上呆了會,還是去洗漱了。

就當是日行一善,照顧病弱殘。

才不可能是因為做了夢可憐沈舟然,他這種人有什麼值得同情的。

已經出家門的梁思硯完全忘了自己前天才因為沈舟然上樓忘了自己,說過誰先低頭誰是狗的話。

孫叔今天家裡的小孫子過生日,請了一天假,本想找個臨時護工來,卻被沈舟然拒絕了。

他已經恢複的差不多,頂多身體虛了點,沒必要讓人親力親為照顧,更何況還有個梁思硯能用。

梁思硯快吃晚飯的時候才來,買了飯帶上來後就一直坐在角落裡打遊戲。

他每天抱著讓沈舟然一定原諒自己的決心來,又最終铩羽而歸,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沈舟然看在人安靜不少的份上,也就隨他去了。

不過……

沈舟然望向坐在椅子上蹺二郎腿打遊戲的梁思硯。

對方一愣,快速低頭假裝無事發生繼續打遊戲。

沈舟然收回視線。

不知道梁思硯哪裡不正常,今下午總是盯著他發愣。

“小聲點,吵得耳朵疼。”

梁思硯一遍嘟囔著“你耳朵是有多金貴”一邊調小了音量。過了會兒他自己煩了,把手機一扔:“整天坐在這裡有個什麼勁,你不出去走走?”

沈舟然正拿著電容筆在平板上寫寫畫畫,聞言筆都不停,更是看都沒看梁思硯一眼:“不想。”

梁思硯被懟了一句,心裡憋了一股氣。

沈舟然前後態度實在是相差太大了,要是以前自己剛一開口,他早就巴巴跟上來了,趕都趕不走。

“愛去不去,我自己出去。”

他不忿地站起身往外麵走。人剛走到門口就被沈舟然叫住。

“等會。”

“又怎麼了?”

梁思硯越來越覺得自己腦子有毛病才留在這,有這時間還不如磨磨他老媽,說不定一吹枕邊風自己就能回家了。

“帶上輪椅,我也下去。”

梁思硯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你不是不去嗎?”

“我又想去了,”沈舟然從床頭櫃裡拿出個盒子,“怎麼還不動?”

“沈舟然,我真是欠你的。”梁思硯罵罵咧咧去推輪椅,“醫生不是讓你適當運動嗎?你倒好,整天跟個三級殘廢似的,不是坐就是躺,走路都要人推。”

沈舟然沉吟:“你說的有道理,那把輪椅放回去吧,我走下去。”

剛把輪椅翻出來立好的梁思硯:“……”

梁思硯:“沈舟然!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舟然歪頭看他,臉上麵無表情,懷裡抱著盒子,垂在半空的瑩白小腿晃來晃去找鞋穿,整個人透著股病懨懨的蒼白之色。

梁思硯觸及他的臉龐時,腦中立馬浮現出在無菌房拆線時對方破碎又美好的笑容,剩下的話咕咚一聲咽了回去。

算了,跟一個病人有什麼好計較的。

他沒好氣道:”腳彆動了,鞋都被踢裡麵去了。“

沈舟然停下動作,垂眸看他在自己麵前蹲下,撈過來床底下的拖鞋。

梁思硯並不願承認,沈舟然真的因自己一句話險些失去生命。

等那雙白色的拖鞋拿到手裡,他才反應過來自己乾了什麼,臉一下子漲紅了,不敢抬頭看沈舟然此時的表情,把鞋往他麵前一放:“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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