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拒絕落在沈舟然眼中就是在拒絕自己的親近,這讓他罕見有些焦躁,不明白大哥到底是怎麼了。低低”嗯“了聲沒說話。
或許是察覺到他的沉默,沈駱洲開口:“先睡覺吧,可以明天給我打電話。”
“睡不著,”沈舟然心情算不上好,就想折騰下他哥,“哥,你給我唱首歌助眠吧。”
沈駱洲:“......”
沈駱洲說:“你這是半夜挑人叫魂來了?”
沈舟然想笑,又覺得自己不能這麼輕易放過他,問:“唱不唱?”
“不唱,你夢裡去聽吧。”沈駱洲這次拒絕的更乾脆。
“好吧,”沈舟然表示遺憾,“那我反正睡不著,就不睡好了,熬一夜應該也沒關係。”
沈駱洲原本是坐在水吧的轉椅上,聽了他這句話起身離開,來到書房,把手機放桌子上,固定好角度。
“嗯?乾嘛?”他問。
沈駱洲說;“給你助眠。”
他算是看出來了,沈舟然打折通電話的目的就是折騰自己。
沈舟然聞言好奇,想看他要乾什麼。
鏡頭裡,沈駱洲身上穿著西裝馬甲和銀灰色襯衫,胳膊上帶著袖箍,勒出一圈緊實的肌肉,在襯衫下隱約可見。從自己的視角,能看到他好像打開電腦,在查找什麼東西。
沈舟然已經趴到了床上,托腮看著。他見過很多人穿正裝,但都沒有沈駱洲穿得好看,雙腿交疊隨意坐在那裡,都給人一種掌控全局,翻手雲覆手雨的雲淡風輕。
但他在家一般不穿,上班才穿。沈舟然眨眨眼,覺得自己得多看幾次。
剛有了這種想法,屏幕裡的沈駱洲抬手,扯了扯領帶,把它扯鬆,唇邊帶著一絲很淺的笑:“給你找了個睡前讀物。”
“嗯?”
不唱歌改睡前讀物了?
這真的不是哄小孩嗎?
“先躺下再給你念。”
沈舟然在他的命令下
躺好,雙手置於腹部,閉上眼等那頭開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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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氮分子內兩個氮原子間以共價二鍵結合......斷鍵需要較多的能量......無法被大多數生物體直接吸收......能夠與鎂氧氣,氫氣等物質......”
不得不說,沈駱洲聲音很好聽,低沉有磁性,刻意放緩時尾音低醇,溫柔如冬日的圍爐夜話。
但......
沈舟然刷一下睜開眼,無言望著天花板。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這樣想著,也這樣質問沈駱洲。
沈駱洲“嘖”了聲,沙啞的語調帶笑,隨性中帶著慵懶倦意:“再好的故事都比不上化學課催眠,你說是吧,沈同學?”
沈舟然:“......”
他沉默了幾秒,死去的高中回憶突然開始攻擊自己。
他在高二這一年身體狀況基本穩定,父母想讓他接觸正常的高中生活,把他送進了沈駱洲上過的中學,結果入學的第一個月,班主任就要找家長。
原因是他一上數理化就犯困睡覺,尤其是化學課,就沒有一節課是清醒的,化學老師都快被他氣死了。
沈舟然當然不敢讓父母來學校,猶豫一上午,最後給沈駱洲打了電話,讓他作為家長來學校挨化學老師的罵。
沈駱洲當時正好回國待幾天,聽後也是相當無奈,但最後還是來學校了。
結果他這個畢業多年的尖子生立馬被化學老師認了出來,恨鐵不成鋼逮著倆兄弟多罵了幾句。
沈舟然尷尬地捂住臉,小聲口申口今:“能不能不要提......求你。”
沈駱洲在那頭笑,笑聲順著聽筒傳到他這邊,帶著酥麻的電流音:“那可不行,我要不提不就白挨一頓訓斥嗎?”
他這邊的鏡頭隻能看到一點沈舟然的側臉,眼見那隻瑩白的耳朵漸漸染上紅色,完全熟透了,這才放過沈舟然,說,“行了,不逗你了,趕緊睡吧。”
“這誰睡得著啊......”沈舟然嘀咕一聲。
事實證明,沈駱洲還是很了解他的,化學課本上的字比什麼睡前故事的催眠效果還要好,沈駱洲都沒讀幾頁,那頭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讀書聲頓了頓,隨後化為了一聲無奈又好笑的歎息:“怎麼一點都沒變......”
“晚安,小乖。”
沈駱洲輕聲說。
有人徹夜難眠,有人酣然好夢。
但無論如何,時間齒輪都不會為任何一人停留。
芸芸眾生都被裹挾在時間洪流中,起起伏伏演繹著自己的人生。
沒有人例外。
季淮一直睜著眼,看著病房裡的天花板。
季母剛剛告訴他,沈舟然自那場意外後大病一場,救回來後整整兩年都臥病在床,處處離不開人。季淮記得那段日子,就是這個契機讓他逐漸跟沈
() 舟然熟悉起來的,
他暗自慶幸過這是天賜良機。
但他不知道,
沈舟然是因為什麼病倒了。
他那時在乾什麼呢?也是這樣躺著,一眨不眨看著天花板吧。
季淮雙目酸澀,卻一直沒有合上眼,著魔一樣看著。
季母看兒子這樣,麵露不忍:“小淮,你彆往心裡去,這件事都怪我,什麼報應都應在我身上好了,你彆——”
“母親。”季淮打斷她,語氣平平,幾乎沒什麼感情波動。
“做錯事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他說完,又低低重複一遍:“都要付出代價。”
像對季母說,又像說給自己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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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六錄製節目之前,節目組找上來要求沈舟然提前來拍定妝照,用來微|博宣發。
沈舟然答應了,但因為化妝品成分過雜,他過敏原又很多,不知道哪個會踩雷,最終隻用了在皮膚上測試過的幾款產品,輕薄的上了下妝,拍了定妝照。
他第一次拍定妝照,有點新奇。攝像師會要求擺很多姿勢,一開始不習慣,慢慢就自然多了。
拍好的定妝照當天就到了季淮的桌子上。
他的手指輕輕拂過沈舟然那張臉,看著他唇邊勾起的淺淺笑容。
“你好像很久都不對我這樣笑了,”季淮低聲說,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說給照片中的人聽,“然然,你是不是很喜歡這個節目?”
他話尚未說完,捂著嘴低低地咳嗽,臉上泛出不正常的紅暈。
一旁的鄧磊看了,趕忙給他遞水。
季淮接過來喝了口。
因為跟梁思硯鬨得太大,季父覺得他有辱門風,直接動了家法,將他打得下不了床,高燒了二日,甚至不給他請醫生不讓他回家,隻能住在公司的休息室裡。季母再二求情,才給他塞過來一個助理。
父親的心,果然是要狠一些。
自己比不得。
季淮看著水杯中自己的倒影,低低笑出聲,對助理說:“外麵怎麼樣了?”
助理說:“跟您想的一樣,已經亂了。”
助理把這幾天發生的事跟季淮彙報:“您猜得沒錯,在您受傷發燒的第二天,季驍就已經忍不住要對公司動手,他之前收買的人讓他去找股東徐芍雪,兩人約在郊外見麵。他並不知道徐芍雪是我們的人,隻身前去。”
季淮桃花眼劃過令人膽寒的暗芒,似笑非笑:“他一定也不知道,徐芍雪是父親的人,是他的另一個媽。”
助理低頭:“對。季先生收到徐芍雪的求救電話後匆忙趕過去。季驍因為害怕趕緊逃跑,跑到池塘邊時不慎腳滑,摔倒在水裡,泡了好幾個小時才被人發現救上來,現在還在醫院搶救。季先生很生氣,當場將季驍從族譜中除名,也把他的母親趕出家門。”
季淮啞聲問他:“泡了幾個小時?”
助理恭敬回說:“兩個小時二十二分鐘,比您多一倍的時間。他們是專業的
,
人留著口氣,
死不了。”
“真可惜,他還活著,”季淮似真似假歎氣,狹長眼底一片陰鬱,喑啞道,“憑他對然然做的那些事,就應該直接淹死他。”
季驍是一切時間的導火索,如果不是他,自己不會因為在池塘裡泡了太久生病住院,不會被好心的沈媽媽安排進跟沈舟然同一間病房,他們更不會一起經曆後來的一切。
他知道這是遷怒,可如果自己不做點什麼釋放出心裡的陰暗麵,他會被累積在胸腔的負麵情緒全部吞噬,變得麵目全非。
他是不在乎自己變成什麼樣,他從小在一個畸形的家庭長大,自己也是畸形的。
但萬一然然害怕他了,該怎麼辦呢?
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降到冰點了,季淮不想讓事情更糟糕。
他的手一直摩挲著那張照片,此時盯著沈舟然的麵容,迷離多情的桃花眼競變得病態偏執,眼尾發紅,聲音沉沉:“說斷就斷了關係,你其實也是個很絕情的人呢。之前是你不會放棄我,現在也不可以放棄。”
“我很想見你,但在報仇之前,我還不能去見你。”
助理低頭垂眼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眼睛餘光在看到季淮說完後在照片上落下一吻。嚇得他心裡一顫,身子繃緊。
怎麼感覺上司自從被打進醫院後,臉上的那層偽裝越來越薄弱了呢?
簡直像失控了一般。
可是早知這樣,為什麼以前不跟沈小公子好好相處呢?
而沈舟然這邊,他隻是抱著實驗的態度參加了一檔原文中出現的節目而已。
卻怎麼都不會想到,他的舞台會被後二代選秀練習生,拿出來一遍遍觀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