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小時候,他也沒跟沈駱洲一起睡過。
有些……不自在。
他腦子裡拚命想著些東西,想的最多的就是這半個月到底該怎麼過,以及沈駱洲早上的失態。
好像把大腦全部填充滿,他就不會有心思去想其……他……的……
腰被一隻大手摟住,拖向沈駱洲的方向。
“離那麼遠做什麼,小心翻身掉下床。”沈駱洲眼都沒睜說了句。
沈舟然身子更僵硬了。
眼前是半敞的睡衣,絲質麵料柔軟貼膚,隱隱勾勒出胸肌的輪廓。入目是尚有水漬的鎖骨,一大片敞開的肌膚,往下……
往下沈舟然不敢看了,心虛移開眼,拉了拉被子扯上來。
他在這小動作不斷,沈駱洲卻一直沒睜眼,呼吸綿長,好像睡著了。
應該是很累了吧。
他哥最近也沒怎麼休息,昨晚上還熬了個通宵。
沈舟然抬眸,看著近在咫尺的臉。沒忍住,微抬身子在那張薄唇上輕啄一下,輕道一聲遲來的晚安。
然後打了個哈欠,困倦闔上眼,側著身慢慢睡著了。
自然沒發現沈駱洲在他說完那句晚安後,輕微動了兩下的睫毛。
……
沈舟然補了個回籠覺,睡到自然醒後一點點恢複意識,隻是沒睜開眼。
等完全清醒後,他發現自己枕在了沈駱洲的胳膊上,整個人都滾進了他的懷裡。
一時間,連呼吸都小心翼翼起來,慢慢往後撤。
然後被人捏住了後脖頸。
他頓時像炸毛的貓,刷一下睜開眼。
正對上沈駱洲的眼。
兩人對視幾秒,沈駱洲鬆開他:“醒了?彆再睡了,再睡下去都下午了。”
沈舟然看著他,慢慢眨眼,半晌,拖著尾音長長地“哦”了聲。
“睡傻了?”
“……才沒有。”
他低聲反駁,然後看著沈駱洲,看著看著,唇角揚起個弧度。
沈駱洲很輕地“嘖”了聲:“真傻了?”
卻在沈舟然盈著笑意的丹鳳眼中,也笑了起來。
他伸手拂開沈舟然已經可以綁起小辮子的發絲,輕輕托住他下巴,親了親:“待在我身邊,哪都彆去。”
不是請求,而是命令,顯得有些強勢。
沈舟然沒說話,隻是含笑點點頭。
他因身體生病請假的理由被杜啟白他們知道了,紛紛發消息來問到底怎麼回事。
沈舟然告訴他們隻是勞累過度不舒服,不用太擔心。
粉絲那邊也是同樣的話術,告訴她們沒事,隻是想休息下。
粉絲們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把當時那個搞事的合作方拉出來罵了一通,反複鞭屍。
秦霜魚也發來消息問,他也是這樣回的。
想到兩
人之間陰差陽錯的關聯,有些感慨,特意問了下秦霜魚跟其他幾人關係如何。
【學長:就跟梁思硯有聯係了,但他最近很忙,好像是上次參加完你的生日後突然打了雞血,又開始努力訓練了。也幸虧沒頹廢太久,不然隻能被淘汰了。】
【學長:聞銘嗎?聞銘最近打算淡圈一年半載的,他粉絲不同意,又鬨又脫粉。這事鬨得還挺大,你這幾天沒聽說嗎?】
【沈舟然:沒有,我跟他之間的交集不多。】
他們雖然在一個圈子裡,但還是有壁。可能是信息繭房,沈舟然不主動去關注他的消息,他那邊發生了什麼,自然不清楚。
【學長:正在輸入中……】
【學長:然然,我有件事,想問問你】
這還是秦霜魚第一次這樣叫他,以前都會喊學弟,好像這是個定製稱呼一般。
【沈舟然:嗯,學長你說】
那邊很久才發來消息。
【學長:你其實談戀愛了,對吧?】
【沈舟然:是。】
沈舟然以為他會問是誰,還在想該怎麼開口才能讓他保密先不說出去。
結果那頭是長久的沉默,再也沒發來消息。
秦霜魚不回,沈舟然就沒法再聊下去,兩人的聊天終止在這,不上不下。
沈駱洲請辭了阿姨後沒有立刻找新的,兩人又不能天天吃外賣,反正在家也是閒著,他開始著手學烹飪。
不得不說,聰明人學什麼上手都很快。
隻是這樣一來,沈駱洲需要外出采購。
“想吃什麼,我給你買。”
外麵的雪已經化了,這幾天溫度驟降,陽光卻格外燦爛。
沈舟然實現了自己的願望,就是躺在陽台上的搖椅裡讀書聽歌,除此之外什麼都不用想不用做,看累了曬曬太陽愜意打個盹。
很平靜的生活,好像不會出現那些意料之外的波瀾。
他此時聽到沈駱洲的問話,從搖椅裡探出腦袋往後看:“我想想……想吃草莓和車厘子。”
“好,在家等我。”
“謝謝哥哥,”沈舟然笑著給他比了顆心,“愛你,等你回來。”
他真的進步了很多,像這樣的話,他之前會說,但也是紅著臉說。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笑意從眼角暈開,盈著冬日暖陽,窗欞在他身上投出剪影,纖長卷翹的睫毛浮躍著點點光斑,目光繾綣又溫柔。
沈駱洲看著這樣的他,臨出門前又說了句:“在家等我。”
“知道了知道了,一定在家。”
沈駱洲於是出門了。
沈舟然在陽台上數著數,等差不多的時候拖著搖椅到了落地窗前,拖著腮看他哥從單元門出去,沿著小區的路走向不遠處的大門,一直到拐了個彎不見了。
小區附近生活很便利,出門走幾步就是大型超市,一般沈駱洲買東西都會提前列清單,半小時左右就能回來。
沈舟然等徹底看不到人影,在陽光下神了個懶腰,全身骨頭劈啪響。
他站起來,向廚房走去,把中午要準備的蔬菜拿出來洗好。看著那根黃瓜,他自言自語:“要不切了算了。()”
自己的刀工應該沒有那麼差。
他從網上搜索到黃瓜切菱形的方法,學著一點點切成片。
屋外門鈴聲突然響了。
沈舟然嚇了一跳,刀鋒歪了點,切到了手指上。
好在他刀速不快,隻是蹭破了一點皮。他吸著手指上的血珠去門口貓眼看了看,發現是樓上的鄰居這才放心開門。
你好,有事嗎?()”
“哥哥你好,我們家沒有蠔油了,可以借一點嗎?”鄰居是個跟妙妙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家裡是一家二口跟奶奶一起生活。
“可以。”
沈舟然把一瓶新的找出來給她,然後關門。
解決這件事情後,他把刀上的血洗掉,給傷口噴了酒精消毒後貼上創可貼,把案板上的半成品黃瓜片切完,照葫蘆畫瓢又開始處理胡蘿卜和其他蔬菜。
沈駱洲打算做木須肉,沈舟然把菜備好,特意繞過了肉類的處理。
他雖然能吃肉,但是聞不了生肉的味道,一聞就覺得很頂,難受到想吐。越是品質不好的肉,反應越是強烈。
等全部弄完,算算時間沈駱洲差不多也該回來了。
沈舟然在廚房的水池裡洗了把手,鼻子翕動。
聞到了一股什麼東西糊了的味道。
前幾秒他以為自己聞錯了,皺眉拉開一點窗戶通風。
拉開的一瞬間,濃煙味鋪天蓋地湧進來,沈舟然甚至看到了飄下來的黑煙。
不等他想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整棟居民樓的煙霧報警器尖銳地響了起來。
電光火石間,沈舟然突然想到前天沈駱洲跟自己說樓上小女孩的奶奶受不了b市的冬天,回老家了。
現在才四點不到下班的時間,那是誰在做飯?
來不及多想,他拽下手邊的毛巾打濕捂在口鼻處,出門走安全通道往上跑。
那小姑娘肯定是自己在家,他得去一眼。
但是人實在是太多了,沈舟然從來沒在這棟樓見過這麼多人。
幾乎是警報聲響起的一瞬間,大家紛紛奪門而跑,整個安全通道全是往下擠的人。
逆流而上的沈舟然就顯得格外艱難。
他擠在人群中,已經快要呼吸不過來了,渾濁的空氣變得稀薄。
嬰兒尖銳的哭聲和人們慌亂的大喊聲重疊在一起,像十首不同倍速的命運交響曲同時上演。
好在他終於看到了那個女孩。
女孩隨著人群被擠得撞來撞去,忍不住一直哭,眼裡滿是驚恐。
直到被一隻冰涼的手攥住,拉向一個懷抱。
“跟我走。”
小女孩看清是他,眼淚大顆大顆滾出來,哭著點頭。
“這邊。”
沈舟然的聲音細聽有些不穩,他把毛巾捂在了小女孩的口鼻,一邊被人群推擠著向下,一邊手指顫抖地伸向口袋,拿出噴霧。
隻是剛吸了兩口還沒等徹底緩過來,身體被人狠狠撞了下,手中一鬆,噴霧順著樓梯井掉了下去。沈舟然被力道撞得晃了兩晃,腳下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失去重心往前栽去。
頭狠狠在堅硬的樓梯上磕了下,溫熱的血流下來。
“等會!彆擠了!有人摔倒了!”
“救護車,快打救護車!”
“哥哥,哥哥你醒醒!”
“你還有意識嗎?喂,醒一醒!”
“都讓開點,讓開!”
十幾種不同的人聲交替在耳邊回響,沈舟然的眼皮漸漸沉重。
在最後的最後,他借著安全出口指示牌幽綠的光看清了自己踩的是什麼。
一輛給8歲兒童的玩具消防車。
不知是哪家孩子逃跑時抱著又不小心丟下的。
沈舟然很想苦笑,原來車禍還能是這種變形。
但他實在是沒有力氣了,神誌一鬆,陷入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