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退幾步:“你、你等著!”
然後飛快沒影了。
祁熙瑜看著他的背影呸了聲:“他有本事彆跑!”
轉頭對上沈駱洲漆黑的眸,裡麵的冷意讓他心驚,“駱哥,你等會......你剛才隻是在開玩笑不是真打算那麼乾,對吧?”
沈駱洲沒搭理他,看向夏猶清,衝一班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回去上課。還有,最近彆一個人回家。”
夏猶清連連點頭,又道:“可是班長你......”
“我動手本來就該受罰,你摻和什麼?想把家裡那點事說出來大家都知道?”
沈駱洲看沈爸爸出來了,示意他們走。
夏猶清知道班長其實是在護著自己,抹抹眼淚聽話走出幾步又回頭:“班長,檢討我來寫,我模仿彆人字跡很像的。”
他生怕沈駱洲不同意,頭一次大膽伸手拉拉祁熙瑜,讓他幫自己說話。
祁熙瑜說:“沒錯沒錯!我每次寫不完作業都讓他幫我寫,字跡真的一模一樣,老錢都分不出來。”
沈駱洲點頭:“謝了。”
沈爸爸出來了,禮貌對他們笑笑:“是不是該上
課了?()”
祁熙瑜拉走夏猶清。
夏猶清走遠了回頭,看沈駱洲站在辦公室門口,支著長腿靠在牆上,正麵無表情聽沈爸爸說什麼。
少年已經隱隱比沈爸爸還高上一頭,陽光從另一側照進來打在他的臉上,切割出深淺不一的光影,那雙眸子裡清清冷冷,鮮有情緒。
一隻手在夏猶清眼前晃了晃,他回神,對上祁熙瑜狐疑的目光:駱哥打架,果然是因為你吧?()”
夏猶清的臉色一下子白了。
“你怕什麼,我不是在責怪你。誒,其實想想也不奇怪,駱哥挺護短的,不可能讓外班人欺負你,”祁熙瑜大喇喇揮揮手,“他剛才的話你聽到了嗎?你回學校坐哪趟地鐵?順路的話我跟你一起。”
“......三號。”
“那太好了,我也是。放學跟我走,知道了嗎?”
這邊,沈爸爸看著大兒子冷峻的臉,說:“反正你現在就沉默是金,對吧?”
沈駱洲點頭。
“真行,回家再收拾你。”沈爸爸瞪他一眼,往外走,“跟上,小乖在外麵等你。”
沈駱洲表情終於有了變化,微微蹙眉:“他怎麼來了?”
沈爸爸沒好氣:“接電話的時候小乖正在我辦公室,聽說你打架一定要跟過來,怕你沒打贏受傷。”
“不早說。”
沈爸爸看著步伐一下子加快的大兒子,嘿了聲。
說得跟你問了似的。
沈舟然在車裡左等右等又不見沈爸爸出來。
王叔看他一直伸脖子往校門口看,知道他著急,也幫他看著點,所以第一眼就見到了出來的沈爸爸:“小少爺,先生出來了。呃,怎麼大少爺也出來了?”
“不會吧?”沈舟然心裡一突,急急忙忙打開車門下去。
沈駱洲剛走到汽車附近,後排就下來個穿著清新海軍服的身影,衝著他跑來。
沈駱洲趕忙迎上去:“跑什麼?彆跑。”
他一跑,沈駱洲都擔心他要散架了。
沈爸爸也嚇了跳,讓他趕緊回車上坐著:“可悲身體才好一點,就又折騰壞了。”
沈舟然歎氣,覺得自己現在在他們眼中就是易碎的玻璃娃娃:“爸爸,哥哥,我真的沒那麼弱。”
但這話誰都不信。
沈舟然貧血,臉上是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陽光一曬白到反光,像要融化在烈陽下。
他又痩,身量單薄。跟他一樣大的同齡人都開始長個子發育了,他還是小小矮矮一個,這些年沒什麼變化。
他甚至懷疑自己以後長不到一米七,沈媽媽安慰他上了初中就好。
他也這樣安慰自己的。
沈駱洲有身高優勢,抬手摸摸他腦袋,麵龐柔和:“走,回車上。”
順勢將人抱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胳膊上。
不用仰頭看哥哥,沈舟然這才發現他臉上的傷:“哥哥怎麼受傷了?都出血了。
() ”
他小心翼翼碰了碰(),垂頭問沈駱洲:疼不疼?
疼?()_[((),當然疼,”沈駱洲抱著他走向汽車後排,“再不給你看讓你安慰下,都快自己結痂長好了。”
沈舟然不理會他的調侃,伸手摸摸那道口子,又想檢查他身上還有沒有彆的傷,伸手扒拉他衣服。
沈駱洲按住他作亂的手,無奈道:“等回去再說。”
“那回去好好上藥。”沈舟然板著臉。
“好。”
“所以是誰這麼討厭把哥哥打傷了?”
沈駱洲好笑:“怎麼,要幫我報複回去?”
沈舟然重重點頭,一臉認真。
他真的很生氣,平等討厭把哥哥弄傷的所有人。
所以根本沒意識到沈駱洲在給他挖坑。
他小胳膊小腿的怎麼報複啊?賣萌把人萌死嗎?
沈駱洲聞言笑得不行,沈舟然被他抱著能很明顯感受到他胸膛的顫抖。
“......哥哥,所以你為什麼上學時間出來了?你不用上學了嗎?”
沈駱洲笑不出來了。
沈爸爸哼了聲:“因為你哥被強行遣送回家反省了。”
風水輪流轉,這次輪到沈駱洲說不出話來了。
他頂著沈舟然譴責的目光,抵唇低咳一聲,後知後覺感到一絲丟人:“回家再說。”
父子三人坐上了車,緩緩離去。
在車輛走遠後,陸韜才從一旁的店鋪中一瘸一拐走出來,看著駛遠的車輛若有所思。
剛才那個,是不是就是沈駱洲傳聞中的弟弟?
“我動不了你,還動不了你弟弟?”他摸摸嘴角,疼得又倒吸了口涼氣。
媽的沈駱洲,下手真夠狠的。
回家後,沈舟然把醫藥箱翻出來給他哥上藥。
沈駱洲傷得不重,就臉上和胳膊上的擦傷。他在沈舟然的命令下脫下外套讓他消毒。
沈爸爸坐他倆對麵:“行了,現在可以說了吧?你動手是因為那個男生?”
“什麼男生?”沈舟然好奇問。
沈爸爸跟他講自己下午的經曆。
其實這件事稍微想一下就知道另有隱情,但沈駱洲主動動手就是理虧,他又不解釋,隻能罰他。
沈駱洲點頭:“一半一半吧。確實因為他,但我看陸韜也挺不爽。”
沈爸爸瞪他:“我看你也不爽。好好說話不行嗎?就非得動手?”
沈駱洲不說話。他坐在那,從骨子裡滲出的那點叛逆感直往外冒,眼皮垂下,臉上的傷讓他看起來有股野性的乖張。
沈舟然小聲說了句:“爸爸,你也好好說話,彆凶哥哥。”
他相信哥哥做什麼都是有理由的。非動手,那隻能說明對方太過分了。
沈爸爸:“......小乖你彆袒護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說。”
“我身為班長看到班裡同學被欺負了去幫忙,結
() 果對方聽不懂人話起了爭執,然後就是你看到的那樣。”
“那為什麼不說出來?”
沈駱洲猶豫了下:“......夏猶清身上的一些事很糟糕,老錢要是追問起來龍去脈對他不是好事。”
沈舟然扔掉棉簽,對沈爸爸說:“你看爸爸,哥哥沒做錯什麼。你也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沈爸爸被小兒子軟聲哄了幾句,臉色漸緩:“就算事出有因,也還是太衝動了,你今晚好好想想反省下,以後要學會三思後行。”
沈駱洲麵上應了,垂頭去看自己的手,發絲散下遮住眉眼間的情緒。
五指張合了下。
指骨處皮膚通紅,是揍人揍狠了留下的印子,隱隱作痛。
力是相互的,可想陸韜會有多痛。
他淡漠地想,斯文的方法隻能對聽懂人話的家夥。
至於那些聽不懂的,還是簡單粗暴些更有效,讓他們從心底裡恐懼,以後就不敢再犯。
沈駱洲有自己的行事準則。
沈舟然幫他上完藥,又拿出自己的小熊創口貼貼在傷口處,仔細叮囑:“不可以碰水,不然傷口會泡爛,好得也慢。”
沈爸爸看得牙酸,真想說那傷口自己都快長好了,站起身眼不見為淨:“行了,上完藥陪你哥到書房寫檢討去,我回去上班了。”
沈駱洲從小學格鬥術,摔摔打打習慣了,就是平時打籃球受的傷都比這個重,每次都是沈舟然包紮。
他一一應下,舉起四根指頭發誓:“好,絕對不碰,謝謝小沈醫生。”
沈舟然被他戲謔的目光一看,有些臉紅,看沈爸爸走了,悄悄附在沈駱洲耳邊問他:“哥哥所以是看人被欺負,所以懲惡揚善做好事嗎?”
沈駱洲抱著他,想了下:“是也不是。”
他其實沒那麼好心,按照以往口頭警告幾聲讓祁熙瑜幫忙盯著些就好,能確保夏猶清不會受欺負。
但那一瞬間,看著夏猶清哭的模樣,想到他跟小乖相似的身世,沈駱洲直接提著陸韜的衣領將人硬生生拽離了地麵。
然後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他其實沒想那麼多,隻是想著如果小乖沒被爸媽收養,會不會也受很多欺負?像夏猶清一樣不敢反抗不敢哭出聲?
那為了不讓平行世界的小乖被欺負,他想多做點好事,就當攢善緣了。
沈舟然語氣歡快:“我就知道哥哥是最好的。”
沈駱洲摸摸他的頭,想說自己沒那麼好。
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