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太陽還要半小時才能跳出海岸線,海邊的碎石灘塗上,四下無人,隻除了一個麵朝下趴著的渾身滲血的少年。
這片碎石灘地處偏僻,沒有被開發為景點或休閒之所,平時除了海鳥和被海浪衝上來的海洋生物外,無人造訪。
今天破天荒出現了一個人類“訪客”,幾隻早起覓食的海鳥睜著圓溜溜的眼睛,蹦跳幾下好奇靠近,試探地用長喙碰碰,終究是在同伴的呼喚下,拍拍翅膀飛上天空。
漸漸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太陽快要從海天交接處跳出來了。
“唔……”黑發少年緩滯地睜開眼睛,黑瞳失神地怔了幾秒,睫毛緩慢眨下,再睜開時瞳孔猛地一縮,不顧周身的傷口猛地彈跳起身,左手護在胸前做出結印起手式,右手緊緊握住不知何時出現的一柄苦無,瞳孔緊張地四下轉動,尋找敵人的痕跡。
‘我剛剛在瞬身時失去意識……了……’
嗯?
“海邊?”淺野空呆住。
周圍沒有敵人,灘塗上僅餘的幾隻海鳥,剛剛也被他驚得撲棱著翅膀慌張逃竄,隻留下幾片羽毛在半空中飄蕩。
淺野空沒有放下防備。作為木葉的精英中忍,他現在身帶秘密任務,回程在火之國邊境附近的叢林裡被雲隱小隊追殺,警惕已經達到最高。
‘那就是——幻術·解!’
任憑少年怎麼嘗試解開幻術,周圍的景象沒有一絲改變。
如果是敵人施展的幻術,過去這麼長時間,他早應該被控製住身體,雲隱身處敵國邊境,不可能白白耗費查克拉繼續維持幻術。
海風輕輕吹來,海水的鹹腥味夾雜著礁石上海魚屍體的腐臭,混合成一股極為生動、立體的氣味,充斥著淺野空整個鼻腔。
‘這麼細膩的幻術操控,世界上能做到的人屈指可數。他們不會浪費查克拉和精神能量來構築無關緊要的細節,更不可能耗在他這種小角色身上。’
淺野空幾個踏步,順著犬牙交錯的海礁亂石,輕盈地上到了路麵。他遙望遠處高高聳立、直插雲霄的五幢黑色鋼鐵大樓,遠處鋼筋構築的港口,那是文明的標誌和發達科技的傑作,忍界不可能出現這樣的高樓。
……我離開了忍界?
淺野空眼前閃過一幕幕過去,7歲從忍校畢業,不久後三次忍界大戰爆發,遵循上級傳下的一道道命令,疲憊而麻木地奔波在一個個戰場,殺敵人、以及隨時被殺。
不允許質疑上級的命令,哪怕被當做輕易拋棄的誘敵誘餌,因為忍者隻是無情的工具;
不允許對上級和貴族不敬,因為他們是使用忍者這個工具的人,沒有使用工具的人,工具就沒有存在的價值;
不允許對任務和戰爭產生疑惑,哪怕在戰爭中失去了家人、朋友、健康、財產,因為所有的殺戮和黑暗,都是為了守護木葉。
但即使這樣,能活到15歲的他,依然是同學們中幸運的那個。
作為平民忍者,沒有財富、沒有忍術資源、沒有好老師。如果不是他擁有獨特的天賦能力,一定像其他平民同學一樣,即使再怎麼掙紮和不甘,也早早死在殘酷的戰爭之中。
但再怎麼為了生存而掙紮,淺野空心中依然充滿了對現狀、對世界的疑惑。
他總覺得……世界不應該是這樣的。應該有……健全的法律、公平的上升通道、尊重人命和人權的社會、和平安定的環境……
他不能說出疑惑,甚至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這讓他過得越發疲憊。但是,也遇到了可貴的同伴。
現在,他驟然就被拋出了生活15年的忍界。
淺野空臉上是一片空白的茫然和空洞。
撲通、撲通。
淺野空聽到自己漸漸急促的心跳聲,從心臟生出一股強烈而複雜的情緒,衝擊得他胸腔發麻、指尖微抖。
被迫與原世界切割的悲傷,麵對完全陌生世界的恐懼。
還有一絲見證新世界、新社會規則的緊張和期待。
這個世界是怎樣的呢?是否會看見,比忍界更和平、更尊重生命和人權的規則?
遠風送來的細微聲響,打斷了淺野空的思緒。
橙紅的太陽跳出海天分界線,散發出萬道光芒,天空漸漸亮起,附近的海灣“活”了過來,人聲和海船的聲響漸漸活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