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剔透的翡翠鐲子,這鐲子配小主,可算是寶劍贈英雄了。”白梅幽默地揶揄道。
喬溪雲摩挲過那鐲子,“姑姑就彆笑話我了,我還英雄呢,隻怕是皇上看我首飾寒酸,這才賞賜我的。”
“小主。”白梅意有所指地說道:“英雄可不問出身,這鐲子貴重不假,可難得是皇上親自挑選賞賜下來,這份心意才叫人珍惜。”
喬溪雲明白白梅的意思。
皇帝顯然是對她有些好感,這點好感更要把握住,若是能乘勝追擊,對她來說好處實在太多了,她清楚自己的處境,家世單薄,又無雙親,叔父嬸子跟豺狼虎豹沒什麼區彆,唯一一個能指望的舅舅不知去向,若是想在後宮立足,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皇帝的寵愛。
”姑姑,陪我去繡房裡瞧瞧,看看有哪裡可以精進下。\
喬溪雲對白梅說道。
白梅答應一聲,跟喬溪雲進了繡房,為了趕工,喬溪雲一整日除了晌午休息一個時辰,其他時間都在忙活那幅繡屏的事。
黃昏時分。
太陽下山,此時的陽光頗為溫柔,撫摸過宮殿上的琉璃瓦,飛簷鬥拱,五彩斑斕,黃昏的光從窗欞縫隙偷偷摸摸溜進,空氣裡的塵埃起起伏伏。
“小主,累了半日,您也休息會兒吧。”白梅端了燭台過來,放在旁邊的小幾上。
喬溪雲直起身,腰部傳來酸痛,“什麼時辰了?”
“該是申時了。”白梅朝外看去,窗外早已星辰點點,一彎新月掛在星空裡,遠處傳來太監們拉長的聲音:“搭閂,下錢糧,燈火小——心——”【1】
這把聲音回蕩在偌大的紫禁城裡,經過每個宮殿都給它們染上一層暮色。
喬溪雲搭著白梅的手走出屋子,如意上去落了鎖頭,喬溪雲看著天邊,烏鴉振翅飛過,灰褐色的天空像是個巨大的蓋子蓋著這紫禁城,以至於這把聲音橫穿東西六宮卻依舊十分響亮。
各宮的宮人都出來點亮燈火,漸漸,羊角燈就漾出了乳黃的光線。
日頭下了,也到了皇上翻牌子的時辰了。
各宮各處都等著消息,有人翹首以盼,有人粉飾太平,分明期待,卻不肯叫人看出,隻手裡拿著書,但那書裡說的子醜寅卯卻是字字不進心。
喬溪雲在泡腳。
木盆裡加了薑,腳浸泡下去,熱得滿臉通紅。
就在她舒服地靠著引枕享受時,李福全從外麵進來,垂眉耷眼的,小心翼翼看她一眼。
“做什麼這副德行,什麼事了?”喬溪雲聲音懶懶的。
李福全撓了撓額頭,“小主,皇上今晚翻的是麗嬪的牌子。”
“哦。”喬溪雲點了下頭,“就這點兒事,我看你剛才那模樣,還以為什麼大事,翻就翻唄,皇上後宮佳麗如雲,難道我還能霸著皇上?”
“奴才這不是怕您難過嗎?要奴才說,十個麗嬪都比不上小主您。”
見喬溪雲不像是在乎的樣子,李福全這才鬆了口氣,腰杆子都比剛才直多了。
喬溪雲哭笑不得,隻當這是誇讚了。
其實她也知道李福全還有個顧慮,那就是麗嬪跟她先前結下梁子,若是麗嬪得勢,必定會報複。
但喬溪雲沒為此擔心,而是舒坦地睡了一覺。
但次日她一起,才洗漱完,白梅卻匆匆過來了,“奴才給小主請安。”
“姑姑快起吧,”喬溪雲把手裡巾帕遞給綠臘,看向白梅,“姑姑這麼早過來,還沒用早膳吧?”
“奴才是……還沒用。”白梅剛想說用過,可瞧見喬溪雲眼睛瞥向那些粗使宮女,就反應過來,敏捷地改了口。
“那姑姑今日就陪我一起用早膳。”喬溪雲隻穿著家常便服,一身月白色氅衣,烏發簡單梳成兩把頭,脂粉不施,越發顯得清而不妖。
喬溪雲吩咐李福全去傳膳,禦膳房那邊早已備下,不過是簡單的清粥小菜,熬出米油的小米粥,幾樣小菜擺了個攢盒,有拍黃瓜、鬆仁小肚、雞蛋絲跟油鹽炒枸杞芽兒。
喬溪雲叫了眾人下去,“你們在這兒,白梅姑姑隻怕要緊張。”
眾人會意,笑著出去。
待到人都走了,白梅起身,神色嚴肅,“小主,您的主意隻怕是泄露了。”
“奴才今早聽到風聲,說是麗嬪以繡堪輿圖討好皇上,得了皇上誇讚,這事暫時還沒傳開,但是隻怕也瞞不了太久。”
喬溪雲神色微變,瞳孔收縮。
她的腦子裡第一個時間閃過的念頭是他們幾個裡有人出了叛徒。
但仔細一想,她很快冷靜下來,這事還不能這麼快下決斷,“我不曾聽聞麗嬪擅長針指。”
白梅露出個無奈帶著些心酸的笑容,“麗嬪出身索卓羅氏,曾祖父跟隨太祖開國,有從龍之功,因此得賜下安國公爵位,世襲不降,並不會針指,她若需要,自然有的是人替她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