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安慰。”江刻輕輕磨牙。
“不客氣。”
墨傾眉梢揚起一抹笑,順著杆兒就往上爬。
江刻本來稍有不快,可見她一笑,愣了一瞬,那點情緒登時消散無蹤。
附近有人擺攤套圈,圍了一圈人,正在投的少年命中率極高,周圍響起陣陣喝彩聲。這街道,愈發喧鬨了。
熱鬨又安寧的夜晚。
連晚風裡都裹挾著人間煙火。
墨傾沉迷於吃炒酸奶,手指勾著兩個袋子,頗有不便。江刻抬手一撈,將她手中袋子撈走。
墨傾側首看他。
“好生吃你的。”江刻說,爾後話題一轉,“後來呢,你們在談什麼小事?”
“他們建了一個社團,專門扒我百年前做的事。”墨傾抬手將左側發絲彆到耳後,露出玲瓏白皙的左耳。
她漫不經心地說:“聽說校內的扒的差不多了,現在開始轉戰校外。”
“扒的什麼事?”
“無關痛癢的小事,”墨傾隨意道,“無礙。”
小事。
江刻有點意外。
跟墨傾曾經相關的事,江刻接觸到的,基本都是大事。
能稱得上小事的,大概也就墨傾的口味,和墨傾的嗩呐了。
他對墨傾以前的日常生活,一無所知。
“怎麼了?”
見江刻一直不說話,墨傾狐疑地問。
江刻回過神,眼睫一抬,目光在街道上掃過:“你以前在這條街上待過?”
“嗯。”
“熟悉嗎?”
“挺熟的。”墨傾視線巡睃一圈,指了指前麵一個宅子,“這一家,那會兒住了個窮酸書生。”
江刻等著她繼續說。
墨傾吃了塊炒酸奶,才再度開口:“來這裡前,他是一世家子弟,最愛在街上扮乞丐,天一黑坐八抬大轎回家。”
江刻:“……”他覺得墨傾在暗諷誰。
墨傾說:“後來一打仗,父母沒了,他在外顛沛了幾年,結果家產被親戚騙走。到最後,就剩這麼一處宅子了。”
“然後呢?”
“住進來後,他找以前的人脈,在帝大當起了老師。”墨傾搖了搖頭,“聽說他以前極儘奢靡,但我認識他的時候,一個雞蛋都要找我騙。”
江刻一怔:“騙?”
“對。他買了一隻母雞,當祖宗一樣養著,每天都帶出去遛彎。每次經過我家門口,一見我屋裡有人,就把雞從牆上扔過來,之後就敲門來訛了,張口就是他家母雞在我院子裡下了蛋,我得賠。”
江刻聽來覺得好笑。
確實是訛了。
“你猜我賠了嗎?”墨傾眼裡捎帶點戲謔。
“你賠了?”江刻問。
“賠了,還一次給倆。”墨傾唇一勾,“他有一項技能,模仿彆人筆跡,堪稱一絕。我們急需這種人才,也就用了百來個雞蛋吧,把他給收了。”
江刻:“……”
“還有這一家,”墨傾指向窮酸書生對麵那一戶,“住著個可以一人大戰全街的厲害老婦人,當時住我隔壁的小孩,推了下她孫子,被她守在門口罵了整整三天。”
墨傾“嘖”了聲:“她光挑晚飯的時候來罵,罵上半小時就走。好好一頓飯,硬是被她整得沒一點胃口。”
江刻問:“你就沒管管?”
墨傾一臉正義凜然:“管什麼啊,我們都蹲門口看戲呢。”
停了下,墨傾又說:“管了也沒用。以她的戰力,可以清掃整條街的大爺大媽。不是沒人勸她,來一個罵一個,全被她罵哭了。”
江刻靜默地盯她半晌:“看不出來。”
墨傾疑惑:“什麼看不出來?”
“你。”江刻極輕地笑了下,“不像個愛湊熱鬨的。”
“是嗎?”墨傾目光從他身上一掃,隨後聳肩,“你是沒見過那場麵,她舌戰全街婦孺的時候,可比當時的電影要精彩多了。”
燈光昏暗又朦朧。
墨傾身上罩了層毛邊,淺淺的,她揚眉淺笑,眸裡溢著光彩。
那一瞬,江刻仿佛看到時光倒退,街景換了模樣。
年紀小一些的墨傾,端著飯碗坐在門口台階上,一左一右坐著井時和澎悄,三人一同望著罵罵咧咧的老婦人,臉上滿是震驚和佩服。
澎悄說:“傾傾,我們還管嗎?”
墨傾反問:“我能管得住?”
澎悄點點頭,遺憾地說:“是哦,你上次從她家門口路過,稍微慢了一點,她陰陽怪氣你半天,你都沒吭聲的。”
“……我那是沒聽懂她在陰陽我。”
澎悄一臉驚訝。
井時忽然頷首,說:“嗯,墨傾剛來這邊,有些方言聽不懂。”
“啊!”澎悄摩拳擦掌,“傾傾,我語言天賦可好了,你要我教嗎?”
“……”
墨傾沒說話,她拿走了井時手裡的碗。
然後,她跟井時說:“揍吧。”
澎悄見狀不妙,捧著他的碗溜之大吉,卻被井時抓了個正著。
殘陽落在門口,墨傾端著兩個碗,抬起頭,眼裡都是笑。
同時,在槐樹下站了良久的身影,走出了樹影,走向墨傾。
他的步伐,是輕鬆而喜悅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