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古代宮廷1.8(2 / 2)

李延從小就是一個人,他是天潢貴胄,生下來便注定是下一任帝王,身份自然是再貴重不過,但同時身邊也從沒有什麼朋友、同伴。

他又自幼早熟早慧,便是曾有那麼一兩個兒時玩伴,也很快就會生疏起來。

算起來,燕雪風可能是陪在他身邊時間最長的一個同齡人了,但他們同樣聊不到一塊去。

也許他其實不太能適應與人同桌而食。

李延的筷子頓了頓,突然聽身邊的燕雪風道:“臣弟聽說禦花園裡栽種的臘梅開了?據說那臘梅種類珍奇,也不知臣弟還能看幾季。”

他這話一出口,室內竟一下子陷入了沉寂。

此時李延二十四、燕雪風二十一,他們都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孩子了。雖表麵上互相都偽裝得似乎關係很是親密,但兩人其實彼此心中都清楚兩人間的關係究竟如何。

燕雪風雖從未上過戰場,但燕家在朝中支持力量雄厚,不少將領、士兵將燕家看得比皇家還要重,李延作為一個帝王,自然是忍受不了這種情況的。

而對於燕雪風來說,奪得皇位不僅僅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更是為自己死得莫名其妙的父親與祖父報仇。

也許燕雪風的父親、祖父的死真的隻是個意外,但現在真想如何其實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隱藏了十數年的刀鋒,已經到了不得不落下來的時刻。

李延在這刻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數日前自己去太後宮中看望太後時對方跟他說的話。

已經年過四時卻仍光彩照人的女人身著錦衣華服,正拿著剪子慢慢地修建著身前的盆栽,留得長長的指甲上塗著豔麗的彩蔻,說話語氣漫不經心。

“聽說最近洛王日日來宮中與皇上共用午膳?”太後說著抬頭瞥了沉默著站在一旁不說話的李延,笑了笑卻是突然換了個話題。

她撥弄著麵前剛修建好的青竹,那是一株生長茂盛的鳳尾竹:“有些東西啊就像這竹子,脾氣韌、性子倔,認定了什麼事就一定會去做。就像我這一盆,剛送來時就喜歡朝盆外長,現下養了這些許年了,哀家日日侍弄著,一日不剪還是會變回老樣子。”

說著她笑了笑,突然拿起一旁的剪子,一刀下去,竟是把方才精心飼弄的竹子給攔腰剪斷了:“要想完全改過來是不可能了,要想阻止它,就隻能剪斷它。”

“皇帝啊,有些人太過倨傲,就像這青竹,永遠不可能彎腰,便隻能摧毀。你明白嗎?”

你明白嗎?

李延表情不變,眼前閃過的卻是那日在宮宴上穿著深藍華服的燕雪風。

男子身形修長,起身時脊背挺直,當真是……青竹一般。

聽了燕雪風的話,室內表情最淡定的倒反而是李延。

男人手上動作未動,頓了頓卻開口道:“最近宮內新來了位畫師,畫工惟妙惟肖。雪風若是擔心這臘梅日後會枯萎,不若朕請那位畫師為雪風畫一副臘梅?”

燕雪風楞了楞。

他原本的意思本是在說日後“自己”怕是見不到這臘梅盛開了,被李延這麼一講,倒成了這“臘梅”可能會有不再開放的一天,將意思完全轉換過來了。

燕雪風忍不住笑,卻是道:“畫花有什麼好的,皇兄若是真有那興致,不若讓那畫師畫人可好?臣弟我長那麼大,倒是還未有人為我做過畫。”

李延看了燕雪風一眼,點了點頭,權當應允。

燕雪風笑道:“那可和皇兄說好了,不準抵賴。”

用過午膳,燕雪風照舊與李延道彆回府。

正午的陽光正豔,李延不知為何竟就這麼站在殿前背著手看著燕雪風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宮門口。

直到已經看不到燕雪風的身影,李延才慢慢地垂下眼,轉身回了殿內。

殿內吉祥正在為他準備午後的茶點。

李延接過吉祥遞來的茶碗。

那茶碗是白玉的,上麵用青色細細勾勒出淡淡紋路,李延在那一瞬間竟有些恍惚,不知為何竟想起了數日前燕雪風那雙執玉的手。

“他今日去侍衛處做什麼了?”

“還是老樣子,先是在那看了一個時辰的習武演練,然後又送了藥。”吉祥答道。

“他日日去送藥?”

“日日都送。”

“嗬。”李延聽了竟是笑了笑。

吉祥從未見過李延這般笑,一時間有些摸不清李延的意思:“皇上?”

李延擺了擺手,示意吉祥不必在意:“對了,雖然洛王近期日日進宮,但也要吩咐太醫莫忘了每日去他府上診脈。”

這本是一句十分具有關心意味的話,吉祥卻是不知為何一個激靈,久久方回道:“是……老奴這就去。”

吉祥走出殿門,深深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