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餐用下來,所有人都心不在焉的。
桌上的食物自然是精美的, 在末世裡, 哪怕是他們這些人都很少能吃到這樣的好東西, 可所有人卻都沒有心思再去品味這些吃食。
所有人的眼神都頻頻地往顧止川與謝景同的方向看去。
整場晚飯下來,顧止川竟真的就一直讓謝景同坐在他的腿上, 絲毫沒有去找人重新拿把椅子的意思。
不僅如此, 整場晚飯下來, 顧止川顯然還“調戲”謝景同調戲得不亦樂乎。
又是喂酒、又是喂東西的, 時不時還輕薄一下。
總而言之,從前那些個公子哥是如何對待那些個任由他們玩弄的美人兒的, 顧止川就是怎麼對待謝景同的。
所有人都一直小心翼翼地看著謝景同。
畢竟他們都是認識謝景同的, 知道這位爺從前的性子, 那絕對是傲氣得不許人侮辱他一絲一毫的。
現在顧止川對他做的這些……
在場的人平心而論, 都覺得不說謝景同,哪怕就是他們, 突然失去一切、讓人這麼對待, 怕是都會受不了。
在場的人一直在等著謝景同掀桌而起, 可出乎他們意料的,謝景同竟是整場都沒有發作。
男子一直垂著眼睛, 無論謝景同對他做什麼、或者要求他做什麼,都乖乖地照做。
那張好看精致的臉上神色平靜得令人心驚。
謝景同是喝不了酒的, 顧止川偶爾喂酒喂得猛了, 他就在被灌酒之後小聲地咳嗽幾聲。
有未喝下去的酒液順著下顎滑下去, 一直滑到他形狀姣好的鎖骨處, 將他一直扣到最上麵一顆紐扣的襯衫打濕,留下一大塊瑩潤水光的印記。
簡直……可憐、旖旎到了極點。
在場的都是些異能者,都是些現在末世裡的“人上人”,末世裡那些個勾當,他們也都了解。
那些貼上來的美人,他們見過的沒有幾百也有幾十,男男女女都有,模樣身段都不錯,不少還是末世前的明星模特之類。
但真要論這風姿……卻確實是沒有一個人,能比得過眼前這曾經尊貴萬分的謝家掌權人半分。
在場的人戰戰兢兢地低下頭,做出一副專心致誌吃東西的樣子。
顧止川也不為難他們,很快就宣布了晚餐結束。
眾人離去時都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謝景同雖然整場都臉色淡淡,可那偶爾抬眼時眼中的情緒,還是令人不忍心去看。
並不是多麼撕心裂肺的痛苦,也並不是多麼波濤洶湧的痛恨,可就是一眼就讓人覺得……悲傷。
他垂眸的樣子,就好像四周空茫茫一片,到處都是荊棘,他被傷的鮮血淋漓,卻無人可以拉他一把,跟他說一句“彆怕”。
他逃不出荊棘,躲不開傷害,沒有人會幫他,隻能自己跌跌撞撞地走,走到渾身傷痕、走到一路染血。
陸施然沒有走。
她整場都吃得極度不自在。
晚餐一結束,顧止川說自己要去洗手間,陸施然就立馬也跟著站了起來,跟上了上去。
此時這個酒店裡顯然已經沒有了彆人。
陸施然在拐角處把顧止川拉住。
女人說話的語氣甚至少見的有些焦急:“顧止川,你什麼意思?你是不是瘋了?你怎麼能這麼對謝景同?!你與謝景同好歹也算一起長大,顧家和謝家可是世交!你、你……!”
她氣得眼眶都有些紅,一時竟不知道要說什麼。
顧止川卻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陸施然記憶中的顧止川一直是冷淡、卻正直的,顧家世代從軍,顧止川其實真的是一個很有軍人風範的人。
然而現在,他卻用那樣平淡地、理所當然的語氣說:“我為什麼不可以?‘謝家家主容貌姝麗,讓人見了就心神蕩漾’,這可是當年你跟我說的。”
“我那時不過是開玩笑、戲弄他的話!他那樣性子傲氣的人,誰敢真的對他怎麼樣?!”陸施然被氣得不行,“要說好看,你這基地裡長得好看的人難道還少嗎?!為什麼要找謝景同?!他、他……”
陸施然跺了跺腳,她想說,謝景同那種出身、那種性子,他怎麼可能忍受得了這種屈辱?!
顧止川這行為,簡直就像是在把謝景同的傲骨扔在泥地裡,然後再狠狠地用腳去踩!
顧止川聽了卻笑了笑。
他說:“其他美人可以,謝景同為什麼就不行?現在的謝景同,和末世裡的其他美人有任何區彆嗎?”
顧止川抬眼看向陸施然:“如果沒有我,他在末世裡絕對活不下去。他有求於我,所以用身體來換,有什麼不行的?”
有什麼不行?
陸施然張了張嘴,一時之間竟是啞口無言。
顧止川也不再與她多說,隻轉身向包廂走去。
陸施然靜默了許久,卻是突然輕聲道:“可你這麼做,還不如直接殺了他。”
顧止川的腳步頓了頓,許久卻笑了笑道:“可他還活著。”
謝景同還活著,就說明在他眼裡,現在的情況並沒有糟糕到要讓他想用死來停止的地步。
陸施然這次許久沒有說話,直到顧止川快要走出她的視線,身後才又再次傳來陸施然的聲音,很輕。
她說:“顧止川,你可彆後悔。”
這次顧止川連腳步都沒有停。
後悔?
顧止川在心中想,他怎會後悔?
有些人不折了他的傲骨,他就不會乖乖地停在他的身邊。
顧止川回到包廂的時候,包廂裡隻有謝景同一個人。
現在滿包廂都是空位了,他卻仍沒有坐。
謝景同跪在地上,一手捂著自己的胸口,一手扣在桌沿上,正撕心裂肺地咳著。
顧止川看到謝景同那隻抓在桌子邊沿上的手,用力到指間都是泛白的。
謝景同捂著自己的胸口,剛才顧止川喂了他不少東西,酒、食物都有,那些東西都精美異常,味道想必也不錯。
在末世裡,都是能引得人紅了眼、拚命去爭搶的東西。
可謝景同卻沒有嘗到任何美味的感覺。
或者說,他根本嘗不到味道。
他隻覺得,那些那咽下去的東西,在進入他食道的時候給他的感覺與硫|酸無異。
就像是誰在他胸中燒了一把火,將他的胸口灼燒得疼痛異常,同時也將他的尊嚴一並燒毀。
整場晚餐他都隻是在機械性地接受顧止川的投喂。
他感覺到顧止川的手正握在他的腰間,顧止川顯然沒想要遮掩什麼,捏玩他腰間肌膚的動作做得光明正大,偶爾還會低頭在他耳邊誇兩句“景同身子真軟,哪裡都軟”。
顧止川的語氣那麼愉悅含笑,就像每一個在戲弄懷裡無權無勢、無法反抗的玩物的人上人一樣。
也是,他自然該是愉悅的,將從前旗鼓相當的對家捏在手裡肆意把玩的感覺,一定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