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現代末世2.11(2 / 2)

謝景同不想回頭去看周圍人的目光或表情。

在眾人都離去後,他一個人留在包廂裡,然後慢慢地、慢慢地滑到地麵上,幾乎無法自抑地劇烈得乾咳起來。

顧止川也不拉起他,就這麼站在他身邊看著他咳。

待謝景同的動靜漸漸停了下來,顧止川才彎下腰,伸出手慢慢地將謝景同的頭抬起。

謝景同的眼尾一片嫣紅,眼眶也是紅的。

顧止川用手指摩挲了一下他上挑的眼尾,說話的聲音裡竟然是帶著笑的:“哭了?”

謝景同沒有回答他。

沒有,他顯然不會再哭。

顧止川也不等著他回答,他帶著他回了顧家彆墅。

林嫂還在一樓等著他們。

顧止川卻沒有停留,徑直拉著謝景同到了二樓,直接回了房間。

顧止川將門關好,轉身看了謝景同一眼,開始伸手解自己的衣服。

謝景同的手指在那一刻似是痙攣般地抽搐了一下,隨即卻是仍安安靜靜地垂下眼簾。

絲毫沒有半點反抗的意思。

與昨天晚上完全不一樣。

謝景同一直安靜地垂著眼,直到顧止川伸出手去觸|碰他,他才終於抬起眼。

謝景同伸出手抓住顧止川的手,顧止川隻覺得謝景同此刻的手冷得像冰。

謝景同輕聲道:“……還有藥嗎?”

顧止川動作頓了頓。

他盯著謝景同看了半晌,才終於一笑。

男人殘忍地、不留餘地地將謝景同慢慢地壓倒床麵上,俯下身盯著他的眼睛。

“我還是更喜歡景同清醒的樣子。”顧止川道,“你總要習慣的。”

謝景同就慢慢地、慢慢地閉上了眼。

*****

林嫂常會想起謝景同從前的樣子。

在她每日清晨為顧止川收拾一屋子的狼藉的時候。

謝家掌權人從前性子冷。

那時與他智多近妖一起被人提起最多的,就是他那種冷情到近乎目下無塵的性子。

謝家家主何等的身份,想攀他這枝高枝的人自然從來沒有缺過。

各式美人想方設法地創造各種機會與他偶遇,那媚眼送的,直恨不得當場就把自己直接送上謝景同的床。

可謝景同卻從來沒有正眼瞧過他們任何一個哪怕一眼。

謝景同永遠都那樣,高高在上、冷情冷意,好像世界上除了他手中的商業資料,沒有任何一樣東西值得他多流連哪怕一秒。

謝景同那時年紀還小,眉眼稚嫩溫怯,溫柔好看地像是水一樣,一見就能引得人心湖蕩漾。

可當他抬眼看你的時候,你就會發現這人確實是溫柔如水的,可他的水是千年寒潭的水,冷得徹骨,寒得驚心。

千年寒潭的水裡,容不下任何活物。

那時圈子裡都在說,謝景同這人怕是真的薄情冷性,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上任何一個人。

永遠都隻有彆人仰望他、為他付出的份,絕沒有他為彆人付出一點的可能。

他是天上的神仙,是王座上的帝王,不會為任何人垂下他高傲的眉眼。

林嫂想到這些的時候,她正坐在一樓的客廳裡,聽著樓上房間傳來的陣陣隱晦而曖昧的聲響。

她在樓下坐了許久,才終於等到顧止川打開房門,離開出門去了。

現在是正午,顧止川顯然還有一堆事情沒有處理好。

林嫂打開門,卻沒有在房裡看到謝景同,又朝裡走了走,才在洗手間找到了他。

涓涓的水流正從他指間流過。

謝景同垂著眼,認真而仔細地清洗著自己的手。

他洗了許久,林嫂也在一旁等了他許久。

林嫂:“之前謝少爺讓我送到治療中心的東西,我已經送到了。蘇小姐看到了很高興,她很喜歡那條裙子。”

謝景同聽了垂垂眼,終於露出個笑來:“她喜歡就好。”

林嫂也跟著他笑。

謝景同洗完手,又慢慢地拿起毛巾細細地去擦自己的手。

大約是以前留下的習慣,謝景同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是慢條斯理、有條不紊的,舉手投足間都透露著一股子貴氣。

他的手長得好看,骨節分明、手指纖細,又因為常年不事生產,指間乾淨幼嫩地不生一個繭子。

謝景同寫得一手好字,從前常有人誇他的字風流俊逸、筆走龍蛇。

謝景同反反複複地用毛巾去擦自己的手,就像是想擦去指間的什麼臟東西似的。

用毛巾擦完之後謝景同盯著自己的手看了半晌,突然一皺眉,似是在不滿意自己的手還是不乾淨一樣,伸手就又要打開水龍頭。

林嫂被他嚇了一跳,要知道謝景同已經在這洗了快半個小時的手了,他那雙漂亮的手都快被他洗脫皮了。

林嫂忙一把抓住謝景同的手,像是像強行轉移謝景同的注意一樣,她之前一直在想的話題竟是脫口而出:“說起來,我突然想到,從前大家都說謝少爺您冷心冷情,誰也不在意。您還記得之前您家裡的那個小容嗎?據說是因為喜歡您才特意去應聘做了您家裡的保姆,乾了五年活,結果臨走時去找您說話,您竟然不記得她的名字,那孩子哭著離開的。”

林嫂說著笑了起來:“那時誰也不相信,在商場上自幼過目不忘的您會真的不記得她,以為您是故意的。後來這樣的情況多了,大家才相信您竟然真的是記不清人。”

她說著又笑了笑,語氣裡是故意為之的輕鬆愉悅,像是在刻意地讓謝景同擺脫此時低沉的情緒:“雖然我看呐,根本就是謝少爺您懶得去記。”

謝景同聽了林嫂的話,也跟著笑起來:“嗯。”

他慢慢地眨眨眼,抬眼看向鏡子裡的自己。

鏡子的男人眉眼精致,眼眸墨黑,狹長上挑的眼尾處分明是一抹嫣紅。

他雖容色淡淡、脊背挺直,可隻要一打眼,還是有一種……哪怕謝景同自然也不願意承認的、仿佛在這些日子被強行賦予添加而得到的媚色迎麵而來。

謝景同習慣把襯衫的扣子扣到最上麵一顆,規規矩矩、整整齊齊。

然而洗手間裡的燈光實在太亮,所有的一切汙穢根本都無處遁行。

他還是能清楚地看到自己脖頸處大片大片細細密密的青紫吻痕。

就那樣堂而皇之地留在那樣顯眼的地方,根本遮掩不掉。

謝景同看著看著鏡中的自己,突然笑起來。

他說:“因為他們都不是姐姐……我誰也不想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