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現代末世2.27(1 / 2)

風雪連天, 且愈下愈大。

慢慢地竟到了遮天蔽日的程度。

等同行的異能者們察覺到不對、起身去內室門口查看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淩晨了。

太陽正從地麵線上升起,將一切照亮。

異能者們在皚皚白雪中間找到了顧止川。

男人跪在漫天白雪裡, 四周紛揚的雪花仍未停止, 大片的白雪落在他的眉間肩頭, 將男人落得仿佛一夜之間白了頭。

這個末世裡異能等級最高的異能者之一、全末世唯一的一個冰係異能者,如今卻像是被他最熟悉、最擅長的冰雪凍住了一樣。

顧止川呆呆地跪在白雪裡, 他臉色蒼白異常, 眼眶卻紅得厲害,漫天白雪落了他一身,男人也不知道伸手拂去。

簡直像是被凍傻了一般。

他甚至是麵無表情的。

顧止川從表情到眼神都是毫無波瀾的,一晚上的時間,足夠讓他把所有悲傷、痛苦、絕望、甚至憎恨都一一品嘗一遍, 然後俱都歸於平淡。

他隻是睜著一雙血紅的眼睛, 一直盯著內室的大門看。

異能者們被他這樣嚇了一跳。

他們現在才知道為什麼昨夜會突然下那麼大的雪了——那哪是大雪啊, 分明是顧止川的異能失控了。

可又到底是什麼事,讓他的異能失控得這樣厲害?

這樣大的落雪、這樣厚的積雪, 便是以顧止川的異能等級,也幾乎是要將他的異能使用虧空了吧?

有異能者正想上前去扶起顧止川,身邊的同伴卻一把拉住他。

異能者一愣,轉頭正想問同伴做什麼, 卻見同伴一直望著不遠處的內室。

異能者楞了一下, 也順著同伴的視線轉頭看過去。

這一轉頭卻是楞了。

原來那緊閉了一夜的內室大門, 此時竟正緩緩打開。

謝景同慢慢地從裡麵走了出來。

異能者們一驚, 隨即一喜。

他們是南方基地的異能者,自然是希望自家城主能平平安安的。

可異能者這喜悅的神色還沒徹底掛上眉梢,卻見發現了不對。

從內室走出來的謝景同臉色蒼白,唇角帶血,他走路時腳步虛軟無力,一副隨時可能倒下的樣子。

手裡卻緊緊地攥著兩支藥劑,就好像在用自己身上唯一僅剩的力氣在抓著那兩支藥劑。

不僅如此,異能者還感受到了此時謝景同周身暴|動的雷火係異能,氣息濃鬱至極。

雷火係異能遍布謝景同周身,甚至已經到了可以從他身周可以憑肉眼看見火花的程度了。

連空氣裡都滿是雷火氣息。

這、這哪裡是雷火氣息濃鬱。

這分明是……異能暴|動了啊。

異能暴|動是一件比異能暴/亂更可怕的時候,一般隻會出現在異能嚴重透支的情況下。

如果說異能暴|亂的異能者還有一線生機的話,異能暴|動者就真的是……必死無疑。

不僅如此,暴|動的異能會在異能者的經脈血管中反複遊走,直到將異能者完全殺死為止。

整個過程可以稱得上是……痛不欲生。

異能者的腳步瞬間就停了下來。

所有人一時都安靜了下來,俱都看著慢慢走來、渾身都是雷火的謝景同不說話。

四周一時隻有簌簌落雪聲和雷火閃爍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謝景同此時按道理來說應該已經被雷火燒灼得疼痛地暈厥過去了。

可他卻仿佛一點也沒感覺到疼痛。

他甚至是臉色平靜,謝景同直直地看著前方,腳步虛軟又踉蹌,卻固執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他現在竟還有行走的力氣。

謝景同仿佛沒有看到身邊所有人。

或者按道理來講,他現在確實應該是看不到他們、也聽不到他們了。

雷火已經燒毀了他的五官五感。

他隻是在向前走。

固執而偏執,也不知是想去那裡。

謝景同一雙漂亮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前方,一眨也不眨。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雷火,他此時的眼睛亮得驚人。

他似乎喃喃地念了兩句什麼,下一秒,卻是毫無預兆地軟倒了身子。

很顯然,他現在的身體已經完全是強弩之末。

剛才還處於震驚之中的眾人一驚,忙撲上去想接住謝景同。

有人卻比他們更快。

是顧止川。

一夜過去,男人身上的藥效早已經過了。

其他人也忙湊過去。

“城主城主?!您沒事吧?!”

“沒事的、沒事的,彆怕,我們帶了藥。對,我們帶了藥。”

“對對對,藥。快給城主治療!治療係異能者呢!人呢!人呢!哪裡去了?!”

眾人語氣嘈雜,忙從人群裡找出治療係異能者。

那治療係異能者是個身材瘦小的年輕男人,他一邊忙伸出手去施展異能,一邊卻已經忍不住小聲地抽泣起來。

“哭!哭什麼哭!要你治療呢你就哭!一點用都沒有!枉城主一直這樣栽培你!”有異能者見狀大聲嗬斥起治療係異能者,可說著說著,自己的聲音裡卻也帶上了哭腔。

眾人都紅了眼眶。

他們都是異能者,都很了解異能暴|亂是怎麼回事。

他們都知道,他們城主這一次,是真的已經救不回來了。

謝景同渾身上下都是雷火的痕跡。

哪怕再厲害的治療異能、再高檔的藥,也救不回一個已經完全異能暴|亂的異能者。

謝景同他馬上就會被雷火異能完全吞噬。

在下一秒,甚至是這一秒。

眾人終於忍不住,俱都跪在謝景同身邊哭了起來。

有人接過謝景同手裡一直緊緊抓著的兩支藥劑,哭著跟他保證自己哪怕豁出性命不要,也一定會把藥劑平安地送回基地,讓他安心地去。

異能灼身的疼痛實在太可怕了,謝景同現在多堅持一會兒,其實就是多受一分罪。

誰也舍不得他現在還要受這種無意義的痛苦。

謝景同卻一直沒有閉眼。

男人被雷火灼燒地渾身疼痛,卻仍固執地睜著眼睛,就好像仍在等待著什麼。

有人看到他已經毫無血色的唇在張張合合,似乎在說著什麼。

隻是他現在實在太虛弱了,說話聲音太輕,眾人一時都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謝景同的心腹異能者勉強自己擦乾眼淚,又吼了幾聲讓身邊的其他人彆再哭了,這才湊到謝景同嘴邊,想聽清他在說什麼。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靜靜地聽著。

謝景同的聲音輕得像是隨時能消散在風中。

他說:“……十天了,我要回去,姐姐在等我。”

十天。

原本一直很安靜地抱著謝景同不說話的顧止川,聽到他此時這句話,終於忍不住。

男人俯下身緊緊地抱住謝景同,哭聲嘶啞崩潰得像是籠中的困獸。

他想起那時在南方基地門口,蘇玥跟謝景同說“我看了黃曆,十天後是個好日子,我們那天結婚好不好?”。

謝景同說“好”,然後設計了這一切。

男人決絕得仿佛真的毫不在意了。

毫不在意自己再不能回去,毫不在意自己再不能與蘇玥在一起。

謝景同跟自己說“我成全他們”,說得語氣決然,就好像真的從心底裡願意了一樣。

願意放棄這個自己喜歡了這麼十年的女子,願意用自己的生命換她的一生喜樂、哪怕她將從此與彆人在一起。

可現在,當雷火灼身、當再感受不到其他、當他的生命走到儘頭,謝景同心心念念記得的,卻仍舊隻有這件事。

他想回去,想回去履行和蘇玥曾約好的那句“十日之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