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風小鎮是一座坐落於長江腳邊的小鎮,因小鎮裡栽滿了常青樹木, 無論哪季微風吹來都有如青風翻浪而得名。
小鎮雖風景秀麗, 可麵積實在小, 鎮子裡也沒有什麼著名景點, 因此並沒有什麼名氣, 平日裡並沒有什麼行人來往。
小鎮裡唯一的一座客棧坐落在小鎮的最南邊, 臨著小鎮最有名的花海,客棧的名字就叫做“青風客棧”。
往日裡青風客棧裡並沒有什麼借宿客人,隻有幾個本地客官會在大堂用餐,聊一些本地的趣事。
今日, 青風客棧裡卻是破天荒地來了兩位客人。
兩位陌生的、之前誰也沒有見過的客人。
先進來的是一位身著白衣的男人。
男人腰間配著把銀白的刀, 應該是名刀客。
模樣冷峻, 目若寒星,身材挺拔,一身白衣更是襯托得他眉眼疏離, 不似世間人。
男人進得屋來, 並未說話, 甚至並沒有什麼表情, 隻是抬眼淡淡地看了四周一眼。
那古井無波的眼神卻仿佛自帶三千雪意, 讓周邊瞬間一冷。
原本還很是喧嘩的大堂瞬間安靜下來, 一時間簡直是落針可聞。
不因彆的, 隻因男人這渾身的氣勢實在是太能唬人了。
小鎮偏遠, 未有什麼武林門派, 小鎮居民亦沒見過什麼武林高手, 此時見到白衣男人卻驟然認定,這男人一定是位功力極為高深的隱世大俠。
否則怎麼能有這般氣勢?
眾人皆噤若寒蟬,心中覺得這隱世高人定是應不喜他們這些俗人多說話的,因此都麵帶敬畏之色地閉上了嘴。
就擔心自己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惹得這位仙人般的高人不喜了,那可真是罪過。
幸好白衣男人隻是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便轉頭看向門外。
眾人剛鬆一口氣,可這口氣都還未吐出口,就見客棧的門口又走進來一個人。
也是位男子。
是位穿著玄色華服的男子。
玄衣男子剛進的屋來,眾人便覺得屋內的氣氛瞬間就改變了。
如果說剛才進來的白衣男人像是寒山頂上的千年寒雪,一進來就讓屋內冷寂地仿佛鋪上了一層雪色,那現在進來的男人,就像是一副色彩極絢麗的畫。
玄衣男子眉眼俊美自不必說,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眼角眉梢的那一段風流,讓人見之不忘。
男人生一對鳳眼,他走進屋來,抬眼向屋內看來,一雙眼睛璀璨奪目、瀲灩生輝,眼中唇邊帶著的那一絲風流笑意,簡直能令人看直了眼去。
他就像是他那件玄色華服顏色濃黑的衣擺,又像是他腰間色彩濃稠的暗紅衣帶,剛一進來,還未露麵,便是一陣撲麵而來的濃墨重彩。
生生地將方才白衣男子帶來的一屋素白染上了顏色。
眾人簡直是被兩個接連走進門的男人弄得目眩神迷。
今兒個青風客棧這是怎麼了?接連來了兩位神仙般的人物?
眾人發了半晌的呆,直到玄衣男子走進屋來,眾人聽到他行走間的一片叮當作響聲才驟然清醒過來。
眾人這才發現,這位仙人似的玄衣男子,此時竟是腕間足間俱帶著副玄黑鐐銬,行走間更是腳步虛浮,竟像是失了內力。
也難為玄衣男子行走間仍行雲流水、動作如常,竟似是一點沒被影響。
白衣男子看了一眼乖乖地走到自己身邊站好的玄衣男子,轉頭看向一旁一直呆滯地看著自己和沈瀾洲的店小二:“貴店可還有房間留下?”
男子模樣生得冷峻,聲音也是清冷淡漠,毫無感情。
“有的,有的,小店房間管夠。”店小二這才驚醒,忙接道,他在心中想這位客人倒真真像是位冰雪化成的仙人,連開口說話的聲音都這樣帶著股仙氣兒,“小店有通鋪、普通房和上房,客人您看是要……”
“要上房。”白衣男子想都不想便道。
店小二:“上房一晚半貫銅錢。”
白衣男子點了點頭,伸手往腰間摸去,隨即卻是動作一頓。
半晌後白衣男子從腰間摸出一兩銀子,麵無表情地放在桌上:“要一間上房,再給我們送些飯菜,順便請個郎中來。”
店小二看了那一兩銀子一愣:“一間?就住一晚?”
白衣男子麵無表情地點頭:“一間、一晚。”
店小二狐疑的眼神在白衣男子和玄衣男子間反複流轉,忍不住提醒道:“客官,小店的上房也隻有一張床榻,而且並不大,兩位住著可能不大舒服。”
白衣男子卻仍堅持原話。
店小二表情更加狐疑,卻沒再說什麼,隻取了鑰匙帶著兩人向二樓房間走去。
兩個大男人,隻要一間房?
睡一張床嗎?
店小二有心懷疑白衣男人這麼做是不是因為錢不夠,但看白衣男人的穿著打扮和身上氣度,怎麼看也不像是位缺錢的主兒?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
店小二滿腦子的奇怪思路,但礙於白衣男子身上的氣勢不敢在麵上表露分毫。
店小二給兩人將房門打開,道:“房間小的日日都有打掃,床單被褥也是今日新換的,二位放心住著。小的這就去傳膳和請郎中,隻是本地地方小,郎中得去臨市請才有,可能得勞煩兩位等上一會,飯菜倒是馬上就能來。”
白衣男子點了點頭。
飯菜果然很快就送來了。
白衣男子謝過店小二,關上門後轉身走到桌旁坐下。
他並不怎樣理睬身邊的玄衣男人,將小二給他的筷子遞給他一雙後便不再看他,自顧自地低頭用起了飯。
像是把身邊人完全當成了空氣,又像是平日裡就一直隻自己一個人獨處習慣了。
沈瀾洲卻是在接過筷子後用筷子撥了撥麵前碗裡的菜,遲遲不曾下筷:“兄台,你平日晚飯……就用這些?”
麵前的這兩份菜,實在是素得可以,除了白菜,便隻有蘿卜,連點葷腥都不沾。
也是,一共就一兩銀子,去掉一晚的住宿費、再去掉請郎中的費用,剩下的,可不就是夠買些這種素菜了嘛。
沈瀾洲一教之主,魔教旗下的產業遍布各行各業,他平日裡吃穿用度哪個不是最好的?
平日裡光他一人用飯,菜的數目就不會下於六個,並且保證樣樣精美、滋味鮮秒,哪裡會像現在這樣隻有素菜、沒有葷腥?
沈瀾洲看著桌上的菜,眼中嫌棄之色溢於言表。
白衣男子聞言,卻是連頭也不抬一下,繼續垂眼用著飯。
看他身上的穿著,可以知道他平日過得定是不會比沈瀾洲差,但他此時吃起這些麵前的菜,卻是麵不改色的,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沈瀾洲看得歎為觀止,卻還是忍不住道:“兄台,你彆怪我多嘴,你可還得看著我呐,否則讓我跑了可如何是好?吃這麼點東西,兄台能有力氣嗎?
“而且我猜兄台現在身上怕是已經身無分文了吧?這青風鎮地處偏僻,等貴派的人從天山趕過來,少說也還得需要十日。這十日葉兄可有想過要怎麼辦?”
白衣男子聽到這裡,終於抬頭看了沈瀾洲一眼。
他要論眉眼,生得也實在是好看,並不比沈瀾洲差,可就是眉眼間的冷凝之氣實在太重。
白衣男子抬著看著你的時候,隻會讓人覺得他仿佛在看什麼沒有生命的物體,讓人沒來由得便覺得心底裡涼颼颼的。
沈瀾洲卻像是根本沒被他的眼神影響到一樣,仍舊笑意不減分毫。
他眉目實在風流,雖此時鐐銬加身,可也並不顯得落魄,舉手投足間衣袖微揚,仍從容得很。
沈瀾洲仿佛知道白衣男子想說什麼,不待他開口便笑著道:“久聞天山派有一名輩分極高的高人素來喜清靜,多年未曾下山,隻在天山上潛修武藝,武功極高。此人入門極早,按輩分來說天山派現任掌門都不過是其師侄,江湖中人人人仰慕,卻很少有人可得見其尊容,隻都傳言說其仙風道骨,有若神坻。
“今日一見,傳言果然不虛。葉兄果然武力高深,仙姿翩然。”
沈瀾洲說的倒不算誇張。
如今武林中群雄並起,武功高強者不計其數。天山一派卻多年來仍能獨占鼇首,就是因為這位傳說中的正派頂尖高手“葉師叔”,葉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