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顆朱砂,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鴻鈞垂眸思索。
漫長的記憶飛快在腦海中閃過,最終停留在須彌天真正出世的那一日。
那時的須彌天並未脫離洪荒,須彌天的生靈、草木、山川湖海都與洪荒有關。
商音想要立須彌天,必須還上須彌天欠洪荒天地生靈的因果。
而那時五弦琵琶魔弦未成,是羅睺強行凝了琴弦,將心魔之力借給了商音。
羅睺的心魔道並非隻針對人族,世間生靈,有靈智者便有欲,有欲便有求,有求而不得便生心魔。
馭心魔者,必入魔。
當初將漫天柳葉送入洪荒生靈元神的,是商音聽到洪荒萬千生靈的欲求與願力而凝聚成的心魔之力。
當時的商音並未成就大道,強行駕馭這樣的力量,絕無可能全身而退。
但是那之後商音表現得太過尋常,即使是本我一直跟在商音身側的鴻鈞都不曾察覺到異常。
不,不對……
鴻鈞挪了挪視線,瞬間就想到了自從進入須彌天便極少主動來找他麻煩的羅睺。
這很不正常。
“羅睺知曉此事?”
商音眨眨眼:“當然。”
羅睺本就是修心魔道的祖宗,商音的異樣羅睺幾乎是瞬間便察覺了。
但就像是羅睺說的,在當初借用力量給商音時,他可是問過商音敢不敢接的。
“所以羅睺沒有來找我麻煩,是因為和你合謀了個大的?”鴻鈞緩緩開口。
商音給鴻鈞手裡塞了杯茶,歎氣:“你們兩個怎麼像是三歲稚童一般?”
鴻鈞看向商音,眸光瞬間了然:“你利用羅睺想要讓我‘失敗’一次的執念,吊著羅睺不來找我麻煩,以此來維持須彌天的安穩?”
不對,還差最關鍵的一點。
如今的商音和從前的鴻蒙意識,對羅睺來說未必就有什麼不同。
當年羅睺能在洪荒攪動風雲,掀起腥風血雨,就足以證明羅睺並不是什麼怕死怕事的性子,他隻會覺得事還不夠大,不夠有趣。
所以羅睺為什麼如此收斂,就像是當真平和心性了一般?
他在等什麼?
亦或者說,商音究竟給了羅睺什麼承諾,能讓羅睺覺得,等待那件東西比攪動風雲更有趣,甚至不惜隱忍本性?
況且……商音若是生出心魔,與她元神相契的鴻鈞怎麼會真的半點都察覺不到?
鴻鈞蹙眉,總覺得這些散落的碎片怎麼想都差了最關鍵的那一條線。
說實話,這樣鴻鈞猜商音來解釋的對話,在兩人間尚且還是頭一次。
商音唇角的翹起都有些壓不住:“實在想不出的話,郎君可以親我一下,服個軟~”
鴻鈞聞言稍稍揚眉,目光交織著放肆與克製。
商音很熟悉這樣的目光——在某些時候。
她清了清嗓
子正要開口給鴻鈞一個台階下,就覺得手指一癢,一種無比陌生的,冰涼且細膩的觸感順著手指徑直傳入天靈。
商音不敢置信地低頭看去。
一小節白色的尾巴還在她的袖口外擺動,鼓動的小包順著她的手臂一點點攀爬而上,慢條斯理的,帶著故意的撩撥。
來勢洶洶。
白玉一般的蛇腦袋自商音的衣領處探出,輕輕貼著商音的脖頸,感受到溫熱肌膚下的呼吸起伏,越發親昵地蹭了蹭。
這條小蛇的確沒有鱗片,但腦袋上卻生有一對小巧玲瓏的角,抵在商音的臉頰處,一點一點地磨。
商音張了張嘴,用一種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的震驚眼神,定定盯著鴻鈞。
鴻鈞一隻手握著商音方才塞給他的茶杯,另一隻手仍舊握著撫摸他臉頰的手指,抬手間袖口滑落,露出精瘦的手臂,隱約可見淡青色的筋。
“夫人此計甚是精妙,我怎麼都想不通最關鍵的那一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