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許諾和韓昂跑回家裡的時候,就看到宋鬱禾和許家老屋的人各占一邊正在對峙,宋鬱禾前麵還站著許承,他手裡的棍子杵在地上,小嘴抿的緊緊的,眼神明明白白的露出了對許家老屋的人的厭惡。
許建國和王大妞他們明顯沒有把許諾他們三個小豆丁放在眼裡,畢竟小豆丁也不是他們的目標。隻有許老頭在看到韓昂跟在許諾身後進了院子之後有些不喜的皺了皺眉,他覺得韓家這個小崽子邪性的很,就因為他鬨的韓家好好一個家都散了,偏他自己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在許老頭看來,想韓金寶他們當時的行為也不過就是孩子的小打小鬨,韓昂也沒有出什麼事兒。再說了,韓老大可是韓家的長子,韓金寶是韓家的長孫。長子長孫,哪是韓昂這個小崽子可以比的?放在以前去祠堂去祭祀那都是長子長孫的活兒,那是屬於長子長孫的體麵。
長子長孫在前,韓永疆和韓昂受點委屈又有什麼?他還記得他爺爺當家那會兒,他大伯娘說要分家。後來確實家也分了,家裡的家產他大伯占大頭,因為他爺他奶跟著大伯過日子,因為大伯是長子,他堂哥是長孫。不過後來倭人打了過來,他大伯一家都沒有活下來,他爹也死在了那個時候,他也就沒有兄弟,享受不了作為家中長子的福分。
哪怕他沒享受過作為家中長子的福分,但是打他記事懂事起,他就知道長子長孫是不一樣的,這些年來,他也一直是這麼做的。這會兒他都還記得那年分家的時候他大伯跟他爹說的話,大伯說‘不服氣,不服氣也憋著,誰讓你沒占長呢’。
他也知道當年他家分家的時候委屈了小兒子,可小兒子有出息能掙錢,大兒子是長子要給他養老送終,家裡長孫也是大兒子家生出來的,這小兒子又怎麼能和大兒子比?
唉,誰家不是這麼做的,為啥小兒子和老婆子就不懂他的苦心呢。況且都是一家子的兄弟,做弟弟的有出息,拉拔一下哥哥一家又能怎樣?難道一筆還能寫出個許字?再說老婆子也沒有娘家,小兒媳婦娘家爹娘也都是拿工資的,那童子遠現在津貼也不低,那麼多的錢他們一家子還能吃得完用得完?與其留在手裡攢著,為啥不拿出來給大哥家救救急?
雖說前些年四屬戶都挺讓人看不起的,但是這兩年已經不一樣了,誰不想去城裡找個工作吃商品糧拿工資?他們這些地裡頭刨食的一年到頭隊裡分的那些錢分的那些肉都不夠人家工人一個月掙的,更彆說小兒媳婦還是在國營飯店上班,在那裡上班那些肉啊蛋啊還不是隨便吃?
大孫子和招娣那丫頭都說了,每次看到小兒子小兒媳婦回來都是大包小包的,可那些大包小包的他們還不都是自己家留著也沒想過給他送點兒?
是,逢年過節的時候他們是會送東西過來,那就那二斤肉幾斤米的能夠乾啥?夠幾頓啊,都不是小兒子他們帶回來的零頭。這些年雖然他沒有跟小兒子他們一起生活,可也是知道不管是運輸隊還是國營飯店的福利都是非常好的,特彆是運輸隊,單位財大氣粗的發的福利都要比彆的單位更厚。每年小兒子兩口子發的福利就夠過個肥年的了,結果送來的卻隻是這麼三瓜倆棗。他還是許愛國的親爹呢,老大也是許愛國的親大哥,可許愛國就真的能這麼不講親情不講血緣。
就跟老大說的一樣,這個小兒子是真的讓他娘給養壞了。
想到這裡許老頭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收回看韓昂的目光繼續看著宋鬱禾,他一張老臉皺起,表情還帶著些恨鐵不成鋼:“老婆子,建國才是我們的長子,光宗才是長孫,以後我們都是得靠他們養老送終的。你現在手裡捏著錢還不如給光宗交學費送光宗去念書,往後光宗找到了鐵飯碗吃上了食品糧也能好好孝順你。”
許諾:“……???”依依向物華定定住天涯
她極其不雅的摳了摳自己的耳朵,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
她爺爺那個老頭說什麼屁話?他說許建國那個老王八蛋是她奶的長子,說許光宗那個小王八蛋是她奶的長孫?
他怕是還沒睡醒。
她算是知道了為啥她大伯要替她奶感到委屈了,要不是那根老參,許老頭這輩子都彆想娶到她奶做老婆。這都分了家了,當初她爹她娘幾乎被淨身出戶,現在他家哪來那麼大臉讓她奶給許光宗那個小崽子出學費?
“對啊宋嬸兒,我們家光宗怎麼說也是許家的長孫,往後光宗出息了咱們許家才能好。”王大妞也幫著許老頭搭腔。她來之前都盤算好了,隻要宋鬱禾這次能把許光宗的學費出了供許光宗念書,往後她們再想從宋鬱禾手裡拿錢拿東西就簡單了。她早就眼饞宋鬱禾住著的大房子,眼饞她們能經常吃細糧吃肉了。早知道許愛國和唐雪他們那麼有本事,當初她和男人又怎麼會不想著拉攏他們。
要是早把人拉攏過來了,現在又哪裡還需要費那麼多的口舌?
她男人可是和許愛國一樣,都是姓許的,童子遠那個姓童的人哪裡能和她男人比?
“許建國是我的長子許光宗是我的長孫?將來許建國和許光宗給我養老送終?將來許光宗孝順我?許光宗出息了許家才能好?”宋鬱禾嗤笑了一聲,她看著許老頭幾人,笑容譏諷:“我的長子是童子遠長孫是許承,許建國和許光宗又是什麼東西?”
“瞧瞧他們從來都沒有叫過我一句娘,沒叫過我一句奶,就是來求我了都還是端著那高高在上的姿態叫我一聲宋嬸兒呢。這是把我當娘孝順兒?那是把我當下人呢!我哪裡用得起他們來孝順我,哪裡用得著他們來給我養老送終?就他們這樣的白眼狼,我怕用了會折壽。”
“再說了,許光宗出不出息關我什麼事兒?我隻要我兒子女兒,我孫子孫女出息就行了。許光宗以後是好是孬跟我沒有半粒米的關係。”
“他好他出息我也不會求著他,他壞他孬也不關我的事兒,我將來就算是討飯,也不會討到許建國許光宗家裡去。”
“好。”宋鬱禾話音一落,許諾就給她奶喝彩鼓掌。
她這小暴脾氣就是看不慣許家老屋那種人,還以為這是活在舊社會呢,還以為天下皆他媽全都得慣著他呢?要是不狠狠把這遮羞布扯下來,他們都還不知道他們自己是哪塊牌位上的。
這些年她爹她娘做的還不夠好?就算是心裡沒有把許家老屋那邊的人當成是一家人,可麵子上從來都是過得去的,逢年過節送節禮,當初分家的時候說好的孝敬也沒有少過。細數數整個大隊,甚至是整個公社,誰家幾乎被淨身出戶的兒子能跟她爹一樣逢年過節送這麼厚的節禮的?
也就是許家老屋那邊不知足,換做誰家逢年過節的兒子就給送肉送細糧不高興的?更彆說她爹她娘送的可不少。這就是說出去了也沒有人挑的出他們家的錯處來。
“你閉嘴,這裡哪有你這個賠錢貨說話的份。”站在王大妞身邊的許招娣惡狠狠的瞪了許諾一眼,那眼神凶狠的像是把許諾抽筋剝皮剁成塊直接下鍋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許諾也學著她奶的樣子嗤笑一聲:“賠錢貨說誰呢。”
“賠錢貨說你呢。”
許諾又嗤了一聲,她煞有其事的點頭:“嗯,你確實是個賠錢貨。”
站在她和宋鬱禾前麵的許承和韓昂都忍不住笑了出來,宋鬱禾更是笑彎了眉眼,一時間心裡的鬱氣都散了不少。雖然她會教孩子就算是再討厭也不要隨便說長輩的壞話,但是許招娣可不是長輩,該罵就罵唄,她也早就看許招娣不順眼的很了。
孩子這邊吵著嘴眼見就要打起來了,王大妞連忙拉住許招娣,畢竟她可是過來要錢的,要是二女兒把許諾那個小丫頭片子給打了,那她們肯定是要不到錢的。
這哪能夠啊,小丫頭片子都是賠錢貨,哪有錢重要。
她一邊拽著許招娣嗬斥她讓她閉嘴彆說話,一邊扯了扯許建國的袖子示意讓他去說。雖然她嫁過來的時候許建國和宋鬱禾的關係就已經很差了,但是她也聽隊裡的人說過,在宋鬱禾剛嫁過來的時候對許建國是很好的,就跟對自己親兒子一樣,隻是後來許建國做了錯事所以宋鬱禾才對他疏遠了。
可是王大妞相信,以宋鬱禾的性子肯定是對許建國還是有感情的,畢竟是自己帶大的孩子,哪裡能說不管就不管。要是真的不管了,這些年許愛國給家裡送東西的時候宋鬱禾完全可以攔著許愛國不送那麼多,就算是跟隊裡彆的分家了的人送一樣的東西彆人也沒法說什麼。
宋鬱禾沒有那樣做,不是對老頭子和許建國還有感情那是什麼?
畢竟是許老頭是她的男人,許建國也是她養大的孩子呢。哪個女人不是以夫為天,丈夫說什麼就是什麼?
她相信宋鬱禾也是不例外的。
她心裡腦補著,而許建國也接受到了王大妞的提示。他臉上帶著笑看著宋鬱禾:“娘,你看再怎麼說咱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小承和諾諾都是有出息的,愛國那邊很快又要添丁了,這家裡人多有出息將來彆人才不會欺負他們不是。要是光宗沒出息,到時候說出去也不好聽。”
說著他意有所指的說了一句:“愛國和弟妹現在還是在單位上班的,要是被領導知道了,怕是心裡會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