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一個小小的教書先生,氣焰卻能如此囂張呢?
無非是有恃無恐罷了。
世家子弟以自身門第為傲,不少人打心底就瞧不起其他階層的人,更不會自降身份去給一群平民的孩子講學。
而寒門子弟雖然沒有世家子弟那樣顯赫的出身,卻也自恃讀書人的身份,不願為五鬥米折腰。
就算有部分寒門子弟迫於生計來應聘,在了解到男女混合的情況後,也會打退堂鼓。
所以這個在張晗眼中的這個歪瓜裂棗,可能已經是素商精心挑出來的最優選。
張晗的思維向來敏捷,她很快就想通了這些事情,並為之憤慨不已。
為什麼男子僅憑性彆就能高高在上地蔑視女性?為什麼女子要將一生係於男子之手?為什麼男子可以隨心所欲,女子卻要恭敬謙卑?
要妥協嗎?張晗在心裡問自己。畢竟這個世界的大環境不就是男尊女卑嗎?
就連班昭那樣才華橫溢的女子,不也提倡三從之道,鼓勵四德之儀,強調男尊女卑,要求女性順從?
男子理所當然地用她的《女誡》奴役女性,而女子卻心甘情願地將其奉為圭臬,並用一生去遵守。
這當然不公平。
而且,你真的願意妥協嗎?張晗仿佛聽到一個聲音在問自己。
不,我不願意。我的靈魂,我的信仰,還有我畢生的驕傲,都不允許我妥協。
我要將那些吃人的禮教全部消滅,我要將這腐朽的世道一點一點地碾碎。
即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
事情甫一發生,慈幼堂的管事就馬不停蹄地將這件事報告給了素商。
通過管事的描述,素商很快就猜到那兩個女子就是外出的張晗和玄英。
所以素商一聽聞張晗回府,便連忙到她的院子請罪去了。
當初女郎將慈幼堂之事全權交給她,如今卻發生這樣的事,無論如何也是不應當的。
得到接見後,素商小步趨進行到堂中,而後屈膝下跪,拱手至地,俯身拜倒。
“你用人不當,我也有失察之責。現在當務之急,是如何彌補過失,而不是追究責任。”
素商順著張晗攙扶的力道起身,頭卻始終低著,令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張晗有些不忍,儘量將說話的語氣放緩,“你那時是如何挑人的?”
“當時應聘者寥寥,仆一一派人去打聽了他們的名聲,這位的風評最好,有精通文史、博學多才之名。”
張晗對此嗤之以鼻,精通文史,博學多才是不是真的暫且不論,單就他那自高自大,目中無人的樣子,就不配為人師表。
退一步來說,就算這位所謂的先生真有蓋世文才,怕也隻是個舞文弄墨的小人。
“品德不端的人,即便再有才華,也不配教書育人。”
“況且,我們要培養的不是隻知尋章摘句的酸腐文人,而是能學以致用的實用人才。”
素商再次行禮,“謹諾。仆會儘快挑選出合適之人。”
*
不久後,丁原便率著大軍回到了晉陽城。張晗也就再次開始了忙忙碌碌的軍中生活。
沒過幾天,半數大軍再次開拔,他們將到並州北部駐紮,以抵禦南下劫掠的鮮卑各部。這次領兵的人是呂布和張楊,而張晗與張遼則留守。
呂布和張揚一人來自五原郡,一人來自雲中郡,都是邊郡出身,對並州北部的地形更加熟悉。
這樣的安排很合理,張晗沒什麼不滿的,而且她還惦記著自己俘虜的那批匈奴奴隸呢,並不想再次出征。
張晗特地挑了個時間去求見丁原。在得知張晗的來意後,丁原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隱隱有開裂的趨勢。
他沉思良久,最終還是不太讚同地說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此舉似乎還是不太妥當。”
“元熙若是想練兵,倒不如去募些新兵。”
張晗拱手答道:“使君容稟,近幾年兵役漸重,民間已隱隱有了怨言。倒不如收降這批奴隸,正好可以補充兵源。”
丁原隱隱有些意動,但還是拒絕道:“這些人野性難馴,恐有二心。一旦他們聯合起來作亂,晉陽危矣,百姓危矣。”
張晗繼續勸說:“南匈奴內附已久,在未曾反叛之前,也是大漢的一道屏障,為並州抵禦鮮卑的劫掠。可見隻要好好把控,匈奴人還是可用的。”
“罷了,你既堅持如此,便自去挑俘虜營挑兩千人吧。”
聽到丁原的回答,張晗喜出望外,連忙回道:“末將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