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從雒陽出發,一路馳行了三天,便到了上黨郡南部的葵城。在此處,張晗停止了回並州的腳步,傳令全軍就地駐紮。
非是張晗故意拖延,不願早些回到並州,而是有人阻了張晗的歸路——張楊和於夫羅兩相勾結,占領了並州的上黨郡。
其實回並州的路倒也不止這一條,她本可以繞道河東郡,再從與河東郡比鄰的西河郡回到並州治所。
但張晗要是願意繞路,她也就不是張晗了。敵人都已經到你家來撒野了,你不僅不和他們計較,還心平氣和地為了他們繞道?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反正張晗是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她迅速地召來了手底下的文臣武將,商量該如何奪回上黨郡。
“鄙人忝居州牧之位,怎能坐視逆賊在上黨胡作非為?諸君可有良策助我奪回上黨?”
身為上官的張晗已經拋出了會議的主題,手下們也就開始集思廣益,共同商討有用的對策。
新加入的蔡琰最先開口,“並州人煙稀少,獨上黨太原兩郡較為繁榮。是以上黨決不可有失,此戰勢在必行。”
蔡琰從民生方麵論證了上黨的重要性,而身為武將的張遼則更注重上黨的戰略地位,“上黨為天下之脊,其居高臨下,俯瞰四周,若順勢而下,奪太原如同探囊取物。此等兵家必爭之地,絕不可置於他人之手。”
張晗頷首讚同,“二位言之有理。然上黨東為太行山,西為太嶽山,四周皆有山脈環繞,形成了一個閉合的高地。”
“其險峻的地勢造就了上黨易守難攻的特點,我軍若是要強攻,必然死傷慘重。”
蔡琰思索片刻後,粲然一笑,說道:“既然強攻不易,我等不如從內部瓦解敵人……”
忽然,張晗悄悄朝蔡琰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蔡琰不解其意地看著她,直到順著張晗手指的方向發現了——始終低眉斂目,緘默不語的賈詡。
她頓時會意,朝張晗露出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然後興致勃勃地退到了一旁,準備看同僚的好戲。
“文和先生,這是不願為晗謀劃嗎?”
賈詡辦事得力,又勤奮刻苦,任誰看來都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下屬。但張晗早就發現——他在藏拙。
無論你交給他多少工作,他都會仔細完成。然而,他做事永遠隻會做到八分好,既不讓你覺得他無能,也不讓你覺得他出類拔萃。
他在有意地偽裝自己,讓自己看起來就像個隻有幾分小聰明的普通人。
張晗一開始並不在意這種細微的“隱瞞”,畢竟人總是對陌生的事物抱有戒心,她可以理解賈詡的做法。
可賈詡都已經到自己麾下這麼久了,行事作風還是一點兒沒變。
那張晗就有些無法容忍了。所以她想要趁此機會挑明這件事。
賈詡一抬起頭,就看見了對麵疑惑的兩個武將,旁邊幸災樂禍的蔡琰,以及目光灼灼的上官。
他暗暗叫苦,不明白張晗為什麼會突然發難,“詡愚鈍,還請將軍恕罪。”
張晗失笑,“先生是天下一等一的聰明人,何來愚鈍一說?”
“定是在下哪裡慢待了先生,所以您才不願獻策於晗。”
說著,便向賈詡長揖及地,行了一個士人的重禮。
賈詡一驚,連忙側身避開了張晗的禮,“將軍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