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頃,賈詡對著張晗小小一揖,正色道:“詡有三策。”
“請細細道來。”
“一則整頓吏治,鏟除積弊。”
苛政猛於虎。而涼州目前最大的問題便是吏治**。官吏橫征暴斂,軍隊縱掠橫行,致使漢羌之間矛盾重重,以至於戰亂頻頻。
張晗頷首讚同,“此痼疾也,不可不除。”她這段時間忙前忙後,就是想讓涼州的吏治恢複清明。
“二則徙民實邊,修耕值、蓄軍資。”
近幾年來,朝廷放任邊患蔓延,不少百姓為了安穩,不得不背井離鄉,前往三輔或內地地區。
土眾人少,民非其民,土地與百姓極嚴重失衡,涼州已經淪為了一塊“虛土”。
張晗麵露思索之色,沉吟道:“司隸地區大亂,流民不計其數。若是此時在糧食、農具等給予優惠,流民自然願意前來。”
“至於修耕植、蓄軍資,文和此法似與先人的屯田之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漢宣帝時的大將趙充國,在平定羌人叛亂時,便曾經實行過屯田之法。這位名將對囤田之利做了精辟無比的概述:“屯田,內無亡費之利,外有守禦之備。”
賈詡讚同道:“主公英明。”
張晗失笑——賈文和就算恭維人,也還是那副古井無波的表情。
“文和莫再賣關子了,快告訴我最後一策是什麼?”
賈詡默默腹誹:這倒打一耙的作風,真是越來越像他的某位同僚了。
“三則恢複邊郡舉孝廉製度。”
按大漢律,郡國二十萬口,歲舉孝廉二人;邊郡十萬口,歲舉孝廉一人。隨著涼州人口的減少,其下轄的諸郡又變為兩年才能舉薦一人。
然而沒過多久,這兩年舉薦一位孝廉的資格也變得越發飄忽。
自羌亂以來,涼州已經數年沒有以孝廉入朝的士子了。士子隨之失去了最為重要的晉身之梯。
恢複舉孝廉製度,既能趁機安撫涼州士族,也能更好地吸引內地士庶遷往涼州。
張晗撫掌而笑,“大善!文和果然是那個最適合治理涼州之人。”
“我已向天子請旨,拜文和為涼州牧。”
賈詡那張平靜的臉頓時不再平靜。
“主公明鑒,詡乃涼州本籍之人。按大漢律:本籍之人不得擔任本州長官。”
當初桓帝為了防止地方官員結黨營私,規定凡是本籍人士、婚姻之家都不許交互為官。
“國將亡,必多製[1]。這些繁瑣的製度隻會讓人才不得重用,讓奸逆逃避罪責。”
賈詡沉默以對。
這話……他也委實不能接。
“況且文和啊,我以為邊境長官怯戰也是導致邊郡虛廢的重要原因。”
“太守令長畏敵怯戰,爭相內遷,皆因其非此土之人。痛不加於己身,禍不及我家,自然能毫無負擔地潰逃。”
張晗長歎一聲,道:“文和,你當真不願擔任涼州牧嗎?”
“詡還有拒絕的餘地嗎?”
語氣是少有的不滿。
從相識到今天,張晗根本就沒給過他任何拒絕的機會。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糊裡糊塗地上了她的賊船……如今便是想下也下不了了。
張晗容光煥發地笑起來,“那就讓我們為明日的涼州舉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