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真如郭嘉所料。
一月之後,關外就傳來了公孫瓚的死訊。
這位曾經名盛一時的梟雄,在被烏桓逼得走投無路之後,義無反顧地給自己放了一把火。
在熊熊烈火之中,他與圍剿他的一乾烏桓輕騎,共同化為了灰燼。
這個結局,也算是無愧於他曾經的威名了。
郭嘉聞訊輕歎,“以公侯之禮葬之。”
*
處理好俘虜,布置好防線,濟陰、陳留兩郡的事情便算是結束了。
為了穩妥起見,張晗留下了郭淮在此駐守。而她自己,則馬不停蹄地帶著趙雲與玄英回了豫州治所。
張晗到達豫州治所沒幾天,就非常意外地收到了荀攸的書信。
她原以為晉陽發生了什麼變故,一收到信之後,便火急火燎地打開。
結果荀攸隻是輕描淡寫地提了一嘴:春耕快到了,是時候該班師回朝了。
這算什麼理由呢?春耕固然重要,可也沒重要到要特地為了它班師回朝。荀攸和蔡琰都不是徒有虛名之輩,完全能夠將此事安排得妥妥當當。
張晗琢磨了半天,才想明白——荀公達估計和賈文和一樣,怕她貪功冒進要接著攻打兗州,所以才想用春耕的理由將她委婉地勸回去。
她知道荀攸的顧慮:勢力一下子膨脹得太快,就容易引起其他諸侯的忌憚。到時候大家群起而攻之,她的處境就會變得十分危險。
想明白這點後,她就有點萎靡不振了。
——因為她確實想接著攻打兗州。
曹操現在為了奪回兗州,正和呂布打得熱火朝天。就算他最後將呂布趕出了兗州,最後也必然是人困馬乏、士氣低落。
張晗正好可以趁虛而入,將兗州收入囊中。
可是荀攸和賈詡兩人都來信勸阻,她也隻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法正忍了又忍,終究還是受不了長籲短歎、消極怠工的張晗,攏眉問道:“主公有何煩憂?”
“文和與公達都不讚成我繼續攻打兗州。”
法正言簡意賅地指出問題所在:“主公心有不甘?”
張晗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毫不避諱地承認道:“是。”
“曹孟德是一隻還沒露出獠牙的猛虎。若我此時不能抓住時機將他擊敗,以後就更艱難了。”
年輕氣盛的法正對她這長他人誌氣的行為非常不滿,回道:“主公年富力盛,何必急於一時呢?”
張晗忽然就想起了出征前蔡琰的問題:這個千瘡百孔的天下,何時才能變得海晏河清呢?
她確實等得起,但那些流離失所、無以為家的百姓等得起嗎?
自黃巾之亂以來,瘟疫、蝗災、戰亂、饑荒……各種各樣的天災**接連上演。
中原十室九空,百姓十不存一,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悲劇時時刻刻都在上演……這些無辜的百姓,何時才能等到一個太平盛世呢?
唉,張晗無奈地歎了口氣,“是我過於急躁了。”
“主公若是不願曹操壯大,我們可以暗中扶持呂奉先。”
張晗思索片刻,苦笑著應道:“好。”
頂多便是出點錢糧罷了。兗州落在呂奉先手上,可比落在曹孟德手上好太多了。
*
曹操明知張晗想讓自己與呂布鬥個兩敗俱傷,卻還是不得不如此行事。
兗州是他基業的根本所在。若是不將兗州奪回來,他的大軍就會進退失據、無家可歸。
呂布並不是一個能輕易打敗的對手。他不但擁有勇冠三軍的武力,遠近聞名的騎兵,忠心耿耿的部下,還有智謀超群的僚屬。
……現在,他還擁有了張晗明裡暗裡的支持。
這很明顯,若是沒有張晗的支持。以兗州去歲的收成,呂布不可能到現在還擁有如此充沛的軍糧。
而反觀自己,軍糧即將告罄、士氣持續低落,連身邊的謀臣都不敢再輕易付諸信任……心中的皇圖大業,仿佛通通變成了一場笑話。
焦頭爛額的曹操無時無刻不在思考這個問題:要如何才能戰勝呂布,奪回自己的兗州呢?
深思熟慮之下,他決定向自己曾經的好友——袁本初求助。
利益不和,他人挑唆……由於種種原因,他與袁本初的情誼早已不複當初。但唇亡齒寒的道理,袁本初應當還是明白的吧?曹操有些不確定地想道。
他深深地舒了口氣,負手望向冀州的方向,以如今的形勢,他也隻能寄希望於袁本初了。
隻希望,袁本初能多多少少地顧念些舊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