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英微怔,隨即便飛快地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她麵無表情地朝張晗抱拳行禮,“多謝主公關懷,屬下無事。”
作為獨掌一營的主將,她早已經學會該如何掩蓋自己的真實情緒。
然而到底是瞞不過張晗的眼睛。
眼前麵色倔強的少女,仿佛滿臉都寫著“我受了委屈,但我不與你說。”
張晗無奈歎息,打了個手勢示意玄英到自己身邊來。
玄英規規矩矩地上前入座,然後她便無所適從地瞪大了眼睛。
——因為張晗將她擁入了懷中。
“我們玄英這是受了什麼委屈,當真不願與我說嗎?”
那些被強行壓下的鬱悶一下子衝破了堤岸,她似乎又變成了當年的小丫頭,委委屈屈地向自家女郎告狀:“總是有男兵對女營抱有偏見!”
張晗心下稍轉,便大致明白了其中原委。她並無意外之色,隻是輕柔地挽去她鬢邊的碎發,溫聲道:“需要我出麵嗎?”
她其實是不太好插手此事的。無論她怎樣處理,都會有人心生不滿,認為她心有偏向……
“不用不用。”玄英連忙擺手,迭聲拒絕道:“主公,屬下一定會處理好此事的。”
“好。”
玄英告辭之後沒多久,張晗手下的親衛便查清了事情原委,向張晗稟報道:
“今日辰時,馬校尉麾下有幾人對女營言語輕浮、舉止失當,雙方遂起了乾戈。”
“玄英是如何處置的?”
“張校尉在知會馬校尉後,一視同仁地以軍法處置了與事眾人。”
張晗揚起嘴角,笑著讓親衛退下。
雛鷹的羽翼正在一點一點地豐實,再不需要自己為她遮擋風雨了。
*
當潁川逐漸變得涼爽的時候,孫策也就帶著人到了張晗的營地。
那是個天高雲淡的晌午,孫策帶著他剛剛奪回的父親舊部,出現在了張晗的營地外。
值守的士兵大吃一驚,扯開嗓子就要開始喊“敵襲”。幸好他的同伴眼尖,發現了隊伍中的趙儼,敲著他的腦袋說道:“趙參軍也在,你瞎喊什麼呢。”
趙儼打馬上前時,正好看到了這一幕,頓時失笑道:“快去稟報主公,孫伯符已至。”
士兵雖不知“孫伯符”是何等人物,但聽到趙儼的話後,還是依言去向張晗通報了。
彼時張晗正在升帳議事,聞言顧不得其他,立馬將手上的竹簡一丟,歡欣鼓舞地迎了出去。
突然被主公拋下的眾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茫然之餘,齊刷刷地轉頭地看向了法正。
法正迅速起身,然後一記眼刀子飛過去,道:“主公都親自出去迎貴客了,諸君怎麼還端坐於此?”
眾人如夢初醒地跟著起身,去迎法正口中的貴客。
於是遠道而來的孫策,便看到了一支很是壯觀的出迎隊伍。
他頗有些受寵若驚地翻身下了馬,上前幾步與張晗見禮。
張晗早有預料地製止了他的動作,朗笑著說道:“多年不見,伯符風采猶勝往昔,我自愧不如。”
他就像是一塊璞玉,在歲月的雕琢中,變得愈加臻美無暇,變得愈加璀璨奪目……也變得愈加沉穩內斂。
他不再是活在父親蔭庇下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如今的他,已經成為了一名不亞於他父親的名將。
在袁術侵襲揚州的那幾場戰爭中,這位新興的名將已經充分地展示了自己的才華與能力……
“太尉謬讚。”
“說起來,孫某還未當麵謝過您的相助之情。”
張晗笑得像隻狡猾的狐狸,帶著些調侃意味地開口說道:“阿兄與我生分了。”
當年她為了抗擊董卓去聯係孫文台時,孫策可是天天喊她妹妹的。
孫策猛然憶起少年時的糗事,有些不自然地紅了臉龐,“額……年少無知,太尉切莫再提。”
“為何不能提?”
張晗眉眼彎彎地說道:“我與伯符兄相見甚歡,便是就此結為異姓兄妹,亦無不可。”
孫策實打實地吃了一驚,不知該如何應對眼下的情況。
而言笑晏晏的張晗,已經令人端來了醇酒。
在眾人各異的神情中,張晗笑著拔出隨身的匕首,麵不改色地劃破了食指,將沁出的鮮血分彆滴在兩盞酒中,道:
“我看今日便是難得的良辰,伯符以為呢?”
“然也。”
孫策神采奕奕地接過匕首,然後像張晗一樣劃破手指,滴血入酒。
兩人各自飲儘杯中醇酒,然後便相攜入內,一同參加接風宴。
而綴在人群之後的趙儼,則慢慢將餘光瞥向了身旁的程普、黃蓋等人。
經此事後,這些跟隨孫策而來的老將,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抵觸張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