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初,皇阿哥們經讀了一個時辰的書,宮外秀女們坐著騾車再次來到順貞門外。比起初選複選的秀女要少一些,但也少不到哪裡去。但凡身體沒有瑕疵的,除個彆情況都能過得了初選,複選的時候稍微嚴格一些,會把長相平庸、家世並不出眾的刷下來。
趙映菱扯了扯趙映寒的衣裳,“你看,李家姐妹居然又來了。”
一天過去,李家姐妹在整個漢軍旗出了名,妹妹頂著一張怯懦的臉行狠毒之事;姐姐長相豔麗腦子卻不好。按理說李蕊珠臉上有傷就算是過來參加選秀,也肯定會被刷下去,還不如不來。
看到她們姐妹二人過來,所有人都轉頭去打量,那眼神一點掩飾都沒有。
藏在袖子裡的指甲掐進手心,疼的李蕊珠麵色扭曲,不過她臉上帶著麵紗,彆人看不到她此時的表情,還以為她臉皮厚到可以無視這些目光。
趙映寒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她還扯了下趙映菱,滿臉都是不讚同。毀容對女子來說是殘酷的,同是女人她們何必又給彆人增加苦惱。
趙映菱聳聳肩,她這個堂妹話不多,心腸卻很軟,尤其是對女孩子,總有很大的包容。
李蕊珠父親官職比趙映菱高,她就排在趙映菱前麵不遠處,等輪到她的時候,小太監毫不留情把她的麵紗扯了下來。看著她麵紗下還未愈合的傷口,小太監道:“姑娘,您請回吧。”
李蕊珠張張嘴想說什麼,看著小太監不容拒絕的神色終究閉上了嘴巴。盯著眾人嘲弄的神情,她紅著臉戴上麵紗往外走。
看著她這麼快就沉著臉走出來,李璿珠差點控製不住笑出聲,緊接著她就掛上一副憂慮的樣子,“怎麼樣,姐姐,他們不通融嗎?”她一臉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自責的說著,“都怪我,若不是我,姐姐也不會失去複選的機會。”
李蕊珠麵無表情,這讓李璿珠有些拿不定主意。若是以往李蕊珠早就安慰自己了,今天怎麼無動於衷,莫不是她真的怪上自己?那怎麼行,她現在經落選,可不能失去李家的支持。
她還想在說些什麼,就聽李蕊珠說道:“你說的對,確實怪你。既然如此,不如你也讓我劃一道,咱們兩清。”說著她猛然拔下頭上的朱釵對著李璿珠的臉就是一下。
李璿珠沒想到她會真動手想要躲閃時經來不及。感受到臉上的疼痛,伸手一摸全是血,她不顧形象的尖叫出聲,“啊。”
不遠處的文瑤聽見叫聲停下上車的步伐,她無視車夫的催促聲快步走到李家姐妹麵前,看著李蕊珠手中還在滴血的簪子,她心中暗喜。
收斂一切表情她板著臉上前怒喝:“住手,誰敢在皇宮門前放肆?”彆說她這樣子還真有幾分不怒自威。
然李蕊珠隻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她對著李璿珠說道:“妹妹可是覺得疼了,沒關係,姐姐早就給你備好了藥。”說著就給身邊伺候的丫頭一個眼色,那丫頭從袖口拿出一個紙包打開就要護在李璿珠臉上。
李璿珠哪裡肯,她想要掙紮,隻是她身邊的丫頭忽然反水抓住了她,眼看著藥粉就要呼在李璿珠臉上,文瑤怒喝:“放肆,你們愣著做什麼,還不拉開她們,是要等著出人命嗎?”
“出人命?”李蕊珠輕聲念著這三個字,她轉頭看先文瑤,目光微冷,“是你吧?我自問並不認識你,為何你要串通她來害我?”
文瑤被她狠毒的目光嚇的後退幾步,感受著周圍熊熊的八卦怒火,她強裝鎮定,“你胡說什麼?你也說了我們素不相識,我為什麼要害你。我不過是聽到有人喊叫,過來查看而。”
說到這裡她挺直腰板,用鏗鏘有力的聲音說道:“家父乃前任九門提督,京城治安一直歸他管理。我自幼受阿瑪影響,見不得有人破壞規矩不行嗎?”
兩人正僵持著,有個公子哥打扮的人從後麵走了過來,他伸手給文瑤鼓掌。“說得好,我說這位惡毒的姑娘,我都看見了,那位姑娘對你這麼好,你居然能下此狠手,可見心思之惡毒。”
之前沒注意,此時走進他才發現麵前的三個姑娘都是美人。帶著麵紗狠辣的姑娘看不清長相不過從身段來看,長相肯定不俗;另一位手捂著臉的姑娘楚楚可憐讓人恨不得拉到懷裡保護起來;還有這位一臉正義的姑娘。
前麵兩位他不認識,這位他有印象,烏拉那拉費揚古家的庶長女,京城有名的才女。她是三人中長相最次的,不過名頭卻最響亮出身最好。
來人眼珠子一轉,躬身道:“在下烏雅博永,見過烏拉那拉格格,見過兩位姑娘。”
烏雅博永?文瑤遲疑著說道:“德妃娘娘是你什麼人?”德妃雖然被降為貴人,文瑤依舊習慣稱呼她德妃。
博永也沒提醒她,而是自然的接話,“正是家姐。烏拉那拉格格認識?”
聽他介紹自己是德妃的親弟弟,李璿珠呼吸急促,她嬌弱的說道:“李氏璿珠見過烏雅公子,”小心的看了李蕊珠一眼,她強扯出一個笑臉,“讓烏雅公子見笑了,姐姐她速來就是這樣,我都習慣了。哦,忘了介紹,我大伯是江南知府李文燁,這位是我大伯的親女兒。”
說到這裡她苦澀一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李蕊珠看著她唱念俱佳的表演,心裡冷笑連連,她拉住想要解釋的丫頭,輕啟朱唇:“好一手顛倒黑白的本事,沒想到我爹娘養了十多年,居然養出個白眼狼來。”說到這裡她忽然笑了,“好妹妹,你可要把握好這個機會呀,不然你猜回到江南我會如何?”
之前不過是一葉障目如今她經徹底醒悟。此時此景她算是看出來了,李璿珠這是想要扒上這個叫烏雅博永的,她怕是看中對方‘德妃娘娘親弟’的身份。既然如此,她不介意幫對方一把。
說起德妃娘娘,李蕊珠還有印象。三年前皇上南巡,德妃作為隨行的宮妃還召見過她娘。大概是一年前,她偶然聽爹娘感歎,說伴君如伴虎,作為寵妃的德妃不知為何得罪了皇上,被貶為貴人。她本還想在聽,結果爹娘轉移了話題,好似德妃的事情是禁忌,說了會惹禍上身一樣。
她對宮裡的事情本就不感興趣,這件事聽過也就忘了。若不是烏雅博永跟這個管閒事的女人提起,她還不起來。
爹娘說的沒錯,宮裡千萬變化,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如何。就說這德妃,皇上說貶就貶,說升不就給升上來了。
入京後李蕊珠很老實,從未去打聽過宮裡的情況,她也就不知道德妃根本就沒有複起,如今依舊是個貴人。不過是這兩人習慣稱呼她德妃而。
她幫李璿珠也不是好心,李璿珠或許不知道,她很清楚,烏雅家是包衣。一入包衣終身是包衣,除非立下大功全家抬旗,不然一輩子都隻能是個奴才。有個宮妃姐姐又如何,烏雅博永還不是個伺候人的。再說以李璿珠的身份,德妃肯定不會把她許給弟弟做正妻。爭來爭去,到最後居然成了包衣奴才的妾,她期待李璿珠的表情。
李璿珠瑟縮了一下,下意識的往烏雅博永身後躲。這種事情她做慣了的,並不覺得有什麼,可她忘了自己此時半張臉都是鮮血,臉色猙獰的可怕。烏雅博永想要躲,在文瑤看過來的時候又下意識的挺直了腰板。
文瑤對著他笑笑,轉身走去,在烏雅博永看不到的角落,她眼裡是藏不住的鄙夷。
見佳人走了,烏雅博永也想要走,還沒等他邁開腳步,衣袖就被李璿珠給抓住。她泫然欲滴,怯生生的喊了聲公子,見烏雅博永看過來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我現在跟姐姐算是鬨翻了,不知能否請公子幫忙另覓一個住處?你放心,我,我手裡還有些銀子,不會太麻煩公子的。”
李璿珠貌美,如果忽略她那半張滴血的臉的話。
在眾人的目光下,烏雅博永笑道:“小事,姑娘客氣。我看姑娘的臉也需要醫治,不如我讓人幫你請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