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太子他們過來, 八阿哥是鬆了口氣的,不管他倆怎麼爭,自己大婚兄弟們不來, 說出去丟人的也是他。與眾人歉意的笑笑, 八阿哥快步走來。
“臣弟見過太子殿下, 大哥、三哥……”跟所有的兄弟都打了招呼,八阿哥的心情似乎很好。
太子矜持的頷首,他抬起手臂往後一指, “恭喜八弟, 這是孤送八弟的賀禮,孤還有事兒, 就不多留了。人生四大喜, 恭喜八弟了。”
八阿哥臉上的笑容一僵, 誰也沒想到太子會說這樣的話。
若太子這樣也就算了,大阿哥緊接著也說了類似的話語,這下眾人看八阿哥的眼神有些不對了。
八阿哥的支持者眾多,其中就有當初跟隨明珠的一部分人。這些人堅持的觀點就是‘立長’, 奈何當初隻是明珠一頭熱,還沒成氣候就散了。他們支持八阿哥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八阿哥與大阿哥交好, 他是惠妃的養子(八阿哥辱罵惠妃的事兒隻有一部分知道, 朝臣不知)。
在外八阿哥可是一直把惠妃與大阿哥掛在嘴邊的。大阿哥為人高傲,他們與其並不熟,自然就信以為真,如今一看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人群中有人低聲交談,隨後有一人走了出來, “戶部郎中官寧見過太子殿下見過直郡王。”
太子垂眼看向他, 隨後抬起頭, 他臉上有些疑惑:這人誰啊?
不怪太子不記得,戶部郎中屬五品官,能近的太子跟前的都是三品及以上大員,五品的連毓慶宮門都挨不著。
大阿哥同樣一頭霧水,他也不認識什麼戶部郎中,不過官寧這個名字倒是有些耳熟。他蹙眉深思,卻也想不出在哪裡聽說過。
胤禛上前兩步湊到大阿哥耳邊小聲說道:“大哥,他堂兄是官卓。”
他當初在戶部任職,戶部大大小小的官員全部都調查過,官寧能力平平,家族也不算是多顯赫,他能在戶部混得開全靠這個堂兄。
要說官卓,他也隻是個四品的太常寺少卿,但架不住他曾經有個好女婿。他的長女就是大學士明珠的繼長媳,之所以說曾經那是明珠的長子納蘭性德和他女兒都已經過世了。
雖如此,官家與大學士府的聯係卻沒斷。官氏為納蘭性德生了一子兩女,其中一個女兒於康熙三十六年嫁給了年羹堯。
年羹堯的父親年遐齡乃是巡撫,他自己也在今年初高中進士,眼看著飛升在即。
“原來是他啊。”這麼一說大阿哥就明白了。他記得清楚年羹堯高中進士明珠還給他擺了酒席慶祝,當時還請了他跟官卓。似乎,官寧也去了?
有著這一層關係,他雙手抱胸挑眉問道:“你有何事啊?”
有何事?官寧犯了難,他看看太子有看了眼八阿哥,一時間有些猶豫。他當然是想問八阿哥的事兒,可當著眾人的麵他又不好意思開口。官家並不是高門大戶,得罪了八阿哥和安郡王就算是明珠也未必會保他。
他雖未說話,太子卻明白了他的意思,隻見太子勾起嘴角,語氣涼涼:“前些時日皇阿瑪下旨冊封八弟生母衛氏為良嬪並遷居永和宮,自此八弟與惠妃娘娘再無瓜葛。官大人若是來幫八弟當說客的,那就不必了。畢竟,當初惠妃娘娘給八弟準備了五萬兩銀子,八弟還嫌棄少呢。”
大婚之夜當著朝臣的麵被太子把那件事挑明,八阿哥笑不出來了,他一聲怒喝眼含警告。“太子。”
胤礽可不吃他這一套,他仍舊是諷刺一笑:“怎麼,八弟做的為兄卻說不得?”環視一周,見裕親王遠遠的坐著,他周圍都是‘親皇黨’,若是有人過去搭訕也不冷不熱。
翻開手掌看了看,他繼續爆料:“孤可沒有胡說,當時咱們的八弟妹、裕親王可都在場。”他掩去了同樣在場的四阿哥,隻說出這兩個人。
官寧臉色難看,他心裡撲通撲通直跳,看皇阿哥們的表情就知道太子沒有說謊,早知今日他就應該聽堂兄的,一個連養母都編排的人,其心性可想而知。
八阿哥臉色難看,他還想找話題描補,瑪爾琿卻走了上來,“太子殿下還真是偏心,你隻說八哥抱怨惠妃,怎麼不說惠妃本就偏心。口口聲聲把八阿哥當親兒子,她就是這麼對待親兒子的?”
惠妃多年得寵攢下的銀錢先不說,隻納喇家支持她的恐怕都不止這個數。她不舍得銀子不要緊,有本事彆說那番話啊。
瑪爾琿語氣輕蔑聽的大阿哥暴跳如雷,那些親近明珠的也緊跟著皺眉。他們雖然不是女眷,可易地而處,若自己給彆人養大了兒子,也沒有把自己的家產分一半的道理。換做他們可能還不如惠妃娘娘呢,人家至少還給了五萬兩。
“瑪爾琿你他娘的說什麼?”胤禔衝上去就是一拳,瑪爾琿沒防備這一拳直接打在臉上。他還要在下手就被周圍的人拉起來,到底是安郡王府,這些人不會眼睜睜的看著瑪爾琿這個繼承人挨打。
皇阿哥們也都擋在大阿哥前麵,胤禛眼神微冷,他道:“本貝勒記得安郡王也常對人說拿郭絡羅氏當親女兒看待,又不知給郭絡羅氏添了多少嫁妝?那郭絡羅氏的規矩如何了?”說完這話他環視一周,頗有些意味深長。
大阿哥下手極重,瑪爾琿伸手摸了摸嘴角都出血了,他臉色也陰沉了下來。太子眼神微冷,“瑪爾琿,你好大的膽子,今日之事孤會一字不漏的稟告皇阿瑪。”
雖然這事兒嚴格來說是因為自己那番話,但瑪爾琿對惠妃不尊重是真的。他冷眼看向八阿哥,“老八,你就真不準備說些什麼?”宮裡誰人不清楚,就是老八自己也應該看的分明,若不是有惠妃護著,他能活到現在?彆的不提,就說老七,老七自幼跟著額娘過的,你看他小時候過的什麼日子,再看看老八。
一朝得寵就把惠妃甩開,老八當得起忘恩負義這四個字。
深呼吸,八阿哥說道:“這不就是太子殿下想要看到的麼?殿下當真好手段,想故意毀壞我的婚禮。”
一番話說得眾人竊竊私語,甚至有人湊到裕親王身邊去問怎麼回事。裕親王端著酒杯不言語,他也想知道八阿哥準備怎麼描補。
“我不否認曾經確實說過這樣的話,但那都是被陷害的。惠額娘待我之好,胤禩一直銘記於心,又怎會說出那番話來傷人。那日過後我頭痛欲裂曾找太醫看過,太醫說我是被人下了蠱。”
胤禩一臉嚴肅,卻聽得六阿哥哈哈大笑起來,老八還真敢說,什麼蠱這麼厲害都能控製人了。就算真有這麼厲害的蠱,老八當時還什麼都不是,彆人為什麼找他?有這功夫找太子不好麼?
四阿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嚇的六阿哥吐吐舌頭,他皺眉,老六嘴上還真是不把門,什麼話都敢往外說。
太子製止四阿哥,“無妨,六弟真性情,何況他說的也是事實。”他看明白了老六為表達完的意思。
是啊,要說這世上最尊貴的就是自己與皇阿瑪,有這麼厲害的東西彆人肯定會第一眼想到自己啊。老八?嫡不嫡長不長……
被拆穿謊言,八阿哥惱怒異常,他一甩袖子,“我怎麼知道為什麼?你們若不信大可以去問太醫,這件事太醫院肯定有存檔。”
他說的是事實,並不怕人去查證,隻是可惜了太醫院這顆棋子要廢了。說起這顆棋子,八阿哥同樣心驚,若不是發生那件事,他也不會知道他額娘(良嬪)還有這樣的人脈。
大婚之日鬨了這麼一出大阿哥不高興,臉色更不好的是八阿哥。他們來的時候是掐著時辰的,這一鬨差點就錯過了吉時。緊趕慢趕,幸好在最後一刻他們完成了婚禮的全部流程。
送入洞房,郭絡羅氏就扯下了自己頭上的紅蓋頭,屋子裡的人麵麵相覷,但又誰也不敢開口勸阻。
本來麼,這大婚陪新嫁娘的應該是婆家嫂子、嬸娘,結果皇子福晉點了個卯就走了。裕親王和恭親王福晉倒是在,隻裕親王福晉遠遠的坐著,一副把事情交給她們的樣子。恭親王福晉倒是想上前,奈何她是繼妻,安郡王府的人看不上。
這就造成站在郭絡羅氏前麵的是她的娘家人————安郡王府的福晉們。
扯了個嘲諷的微笑,郭絡羅氏什麼也沒說,她索性閉上眼靠在床上假寐。
安郡王福晉臉色難看,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既然八福晉累了,那咱們都散了吧。”反正丟臉的又不是她,她也懶得虛與委蛇。
她們都走了,裕親王福晉這才上前,“安郡王府你也熟悉,缺什麼儘管開口,我去前頭幫忙招呼客人。”
她與郭絡羅氏更沒什麼話說,坐著也尷尬,還不如去外麵透透氣。剛才前院沸沸揚揚,她也略有耳聞,八阿哥啊,注定不能長久。
轉頭看了一眼依舊閉著眼的郭絡羅氏,她神情複雜。郭絡羅氏不能生,等八阿哥大勢已去,她可怎麼辦?
所有人都走了,郭絡羅氏睜開眼睛,看著大紅的床帳,她眼底半點歡喜都沒有。自嘲的一笑,怪誰呢,誰讓自己當初瞎了眼。這幾年她冷眼看著,發現八阿哥並不是她想象的那般,尤其那日在乾清宮。
嘲弄的勾起嘴角,一個連自己養母都埋怨的人,皇上是腦子抽了才會選他做繼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