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林望野如此恐慌的模樣,男人靠著牆把玩著手裡的折疊刀,語氣輕鬆,卻如同惡魔在耳邊低語:“跟你的小夥伴說說怎麼回事兒吧,然後把錢給我交出來。”
林望野渾身劇烈顫抖,紅著眼睛回望林深,小聲說:“這是許歲年他爸......”
話音落後,林深總算知道剛才第一眼看到這個男人為什麼覺得那麼眼熟。
高一那年這個人在學校鬨過好久。
七中許多學生都見過他死皮賴臉胡攪蠻纏的樣子,隻不過都隔得很遠,看不真切。
這是許歲年的父親,許升榮。
他現在人比當時消瘦不止一點點,所以林深才沒有那麼快認出來。
自從看到許升榮開始,林望野整個人就開始瑟瑟發抖,支支吾吾地對林深說:“過年的時候...許歲年說要帶我回家,走到一半卻又忽然不讓回,我覺得奇怪,以為,以為他出了什麼事瞞著我,就偷偷去看,撞上了......”
林深腦中嗡嗡作響,但還是逼迫僵硬的大腦飛速運轉,思考前因後果。
倒退回除夕那天。
林望野越想越覺得奇怪。
時淵從來都是一個計劃充分才會實施的人。
如果家裡真的像他說的一樣沒電,他不可能走到家門口才想起來,在那麼冷的天跑了那麼遠又原路返回。
更何況身邊的人狀態不對,林望野不可能感覺不到。
他覺得時淵有什麼事情瞞著他,就找了個時間偷偷跑去看,結果剛好碰見他的父親許升榮在被一群人要債,圍著暴揍。
而且那群人還帶有吸毒的人非常明顯的特征,臉色灰暗,麵頰凹陷。
從許升榮手裡沒找到錢,其他人很快就走了。
可林望野想離開的時候不小心被許升榮發現,當場就被抄起刀摁住了。
對峙過程中,林望野發現許升榮手肘上也有靜脈注射的針孔。
上輩子許多富家子弟會為了消遣碰這些東西,但林深嚴令禁止,並且不止一次非常嚴肅的說過毒品的危害以及毒販的可怕。
想到卡裡有筆錢,林望野立刻給他了。
() 林深氣不打一處來,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牙都快咬碎了:“你為什麼不說!被欺負就說啊!”
林望野埋著頭,始終不吭聲。
很顯然,林望野給的那筆錢對於許升榮來說是一筆巨大財富,不僅讓他解決了燃眉之急,還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有了願意追隨他的小弟。
“好了,天也聊完了,把錢拿來吧。”
“我確實...沒錢了。”林望野小聲開口。
許升榮嗤笑一聲,拿起折疊刀在他臉上拍了拍:“騙誰啊?彆以為我剛才沒聽到你剛才還要開店呢。”
冰涼的刀背貼在皮膚上,散發著徹骨寒意。
林望野顫抖著雙手把自己手腕上的表摘下來遞給許升榮,抬手指向林深:“他有錢,你讓他去銀行取。”
林深難以置信地怒吼:“林望野!”
許升榮掂量了一下手中腕表的份量和材質,臉上掛著得逞的笑意將其塞進兜裡。
“你去吧。”林望野定定注視著林深,極其小聲說道:“隻要把錢給他,他不會傷害我。”
林深雙眼泛出血絲,拳頭都快捏碎了。
可他隱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林望野此時此刻的眼神實在太平靜了,完全不符合他裡裡外外都在因為驚慌而顫抖的模樣。
當下的情況不允許林深想太多,他不敢開玩笑,扭頭就往外走。
“你們兩個去盯著他。”
許升榮對自己帶來的兩個人眼神示意,隨後拿刀抵著林望野的喉嚨對林深說:“彆試圖報警或者動手,隻要讓我發現不對,我馬上給他一刀。”
“錢要多少我有多少。”
林深轉頭瞪許升榮一眼,眸中醞釀著滔天的憤怒。
“但彆讓我看到你動他任何一根頭發。”
“放心吧。”許升榮故作慈愛地摸摸林望野的頭發,臉上的笑容令人作嘔:“我可不會動我的財神爺,前提是你不耍小心眼。”
林深轉過身,彎腰打開卷簾門出去了。
在他離開之後,林望野整個人忽然放鬆下來,背靠著牆失力般蹲在地上。
許升榮緊跟著蹲下身,心情很好,把玩著手裡的折疊刀笑容滿麵地聊道:“你小小年紀哪來那麼多錢?”
林望野低著頭沉默許久,突然開口。
“你這麼大年紀怎麼這麼賤。”
許升榮微愣,隨後伸手掐起他的下巴逼他抬頭,怒道:“你說什麼?”
林望野直視著他的眼睛,眼神和表情竟看不出一絲驚慌。
“我說你賤,你敢對我動手嗎?”
“你......”
“敢嗎?敢就動手啊!”
許升榮剛抬手就被平地驚雷般的響亮的聲音震得所有動作戛然而止,感覺這小子不對勁,抄起刀就要往他脖子上比劃。
緊接著,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眼前不久前看起來還嚇得不敢大聲說話的少年突然伸手抓住刀刃,任由鮮血順著手腕往下淌。
完全沒料到會這樣的許升榮傻眼了。
他甚至不是驚訝林望野這樣的行為本身。
而是因為不明白眼前的人看向自己目光中的恨意為什麼會強烈到這種地步。
得逞的笑意轉移到了林望野臉上。
他目不轉睛注視著麵前的男人,壓低聲音,語氣平靜到令人不寒而栗:“你不敢傷我,因為你不想再進牢裡關著了。你覺得我膽小又有錢,隻要嚇嚇我就有長期飯票對不對?這幾個人肯為你做事是因為你手裡有他們想要的東西吧。讓我想想,這些東西夠判你幾年。”
所有心思全被拆穿的許升榮忽然感覺大事不妙,自己中了圈套。
他想收回手中的刀,林望野卻抓著刀刃不肯鬆開,任由鮮血滴落在地上凝成一灘。
明明是弱勢方,在疼痛的刺激下聚集了滿眶眼淚,林望野卻勝券在握般死死盯著眼前的男人,紅著眼睛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你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覺得我好欺負。”
如此惡狠狠的目光許升榮曾經見過一次。
是在他賭輸孩子母親火災意外去世撫恤金那天,許歲年的臉上。
“你不配生活在陽光裡。”
說完,趁著許升榮沒有反應過來,林望野按住他拿刀的手用力刺向自己的肩膀。
“我不許你再欺負他,我要送你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