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出了這麼多事,林深自然沒辦法正常完成學業了,向學校說明情況後正式申請休學。
待學校了解過事情的前因後果,考慮到他的專業存在特殊性及家庭情況,最終以家庭重大變故和創業需求為由批準了他的休學申請。
正如陸成軒說的那樣,現在最重要的是把總公司的股東和投資人穩住。
真正開始接觸總公司的事務,林深有些意外。
自從謝瑛去世後,林鵬程就太過於急於求成去擴張規模,但卻沒有獲得預想中的收益。這導致資金變得很緊,林虹整個的上升趨勢出現停滯。
他本來以為總公司會亂成一團。
但事情並沒有他想的那麼糟糕,因為分公司基本都為了授人以魚扶持自家人,管理層是從外麵請來的,雖然大事聽從林鵬程號令,但運營模式全都是不一樣的。各自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思路,並沒有做到統一化管理。
而林虹商貿總公司是林鵬程親自在管。
這裡所有股東基本都是當年和謝瑛林鵬程兩人一起創業的老人,幾位高管也都是非常有能力的人才,沒有走關係進來的親戚慘雜其中。
主心骨倒了,總公司雖然人人自危,但整個運營生態鏈並沒有癱瘓。每個人隻要完成本職工作,依然能夠維持這個公司正常運轉。
以林深的年齡和資曆,一躍成為董事長自然有很多人不服。
但他坐上那把辦公椅的時候手中並非隻有一份親子鑒定證書,還有林鵬程臨終的遺囑,更重要的是掌握著最多的股權。
所以總公司的人眼前隻有兩條路。
要麼放下熬了這麼多年的資曆和地位拍拍屁股走人。
要麼和他翻臉。
在林鵬程葬禮結束當天,林深是把自家親戚一個不落全部踢出局的場麵不少人都眼睜睜看著。
他連姓林的都不給麵子,更彆提其他人。
所以即便大家對他有意見打心眼裡質疑他的能力也沒什麼辦法,隻能暫時聽他的。
等著林虹商貿在這個不務正業的富二代手裡苟延殘喘一陣子再倒閉,總比立刻原地倒閉好吧。
總公司被陸氏集團收購的小道消息一直在內部流傳,但項目和財務這兩個打聽消息最快的部門卻完全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林深對此也不予理會,每天無縫開會朝各個部門發號施令,正式開啟了黃河路老城區競標項目。
如此龐大的項目瞬間讓所有人忙得腳不沾地。
全公司在忙碌的同時都感到做夢般匪夷所思,做這一行誰不知道黃河路老城區這次公開招標的背後就是想再寧昌市中心打造一個中心商業區,誰家拿到就是誰家坐擁金山。
林鵬程在世的時候倒也不是沒有打這個主意,也在讓人準備標書。
可打這個主意很正常。
即便是心裡默認這個項目論資本十有八九會被陸氏集團收入囊中也總要搏個萬一,哪怕最終競標失敗也
好過拱手讓人。
可林深一個大學還沒上完,初出茅廬的公司老板,竟然對這個項目拿出了勢在必得的架勢,直接孤注一擲,把所有資金和精力全都丟進去了。
如此接近盲目的自信對其他人來說著實是有些恐怖。
偏偏那天在會議室,陸成軒出現了。
這件事總在林虹總公司及林家親戚心中揮之不去,潛移默化的釋放著某種微妙的信號。
有人甚至忍不住猜測,林深如此自信的原因是不是從陸成軒那裡打聽到了可靠消息,知道自己可以從陸家手裡搶到這個項目。
隻不過這樣的話讓人匪夷所思的就不是林深,而是陸成軒了。
陸成軒恐怕隻有瘋了才會這麼乾。
作為當事人的林深對外什麼都不透露,這事兒最終再怎麼讓人犯嘀咕也隻能在心裡存一個疑影,看他最終能掀出什麼風浪。
林望野有課上課,沒課的時候就去公司幫林深打下手跑跑腿,陪他一起熬大夜。迎來暑假之後就每天和他一起住在公司。
公司股東長了眼睛,沒過多久就發現林深和他們刻板印象中的紈絝子弟並不一樣。
他處理事務雖然生疏,沒有林鵬程那麼高的效率,可大事小事決策方麵竟然從來都沒有出問題。
甚至一些平平無奇不走心的商場活動策劃案,連林鵬程看了之後都可能會得過且過予以通過,到了他手裡卻會被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毫不留情地打回去重做。
林虹的困境是基於整個大環境變化。
線上購物飛速發展,商貿城收益下滑,盈利百分比變低,但遠沒到賠本的地步。
否則林家那群人也不會那麼急著跑路。
隻要妥善經營,哪怕將來網購徹底成為主流也是可以賺錢的。
在繼承巨額遺產以及股份後,林深其實已經獲得普通人想象不到的財富了。如今誰都管不了他,完全可以安於現狀每天躺著花錢。
可他卻在想儘辦法解決林虹的困境。
而且沒有三分鐘熱度,每天吃住在公司,把休息的時間壓縮的比誰都短。
以鄭老為首的股東很快就被穩住了。
更加棘手的是投資方,這些人雖然對林虹有所投入,但並不像股東們那樣和林虹深度綁定,頂梁柱塌下來第一時間想的就是及時止損趕緊跑路。
林深急得焦頭爛額,每天都在打電話噓寒問暖約投資人吃飯,連哄帶騙請求對方寬限些時日。
這些人都是真正的資本,是否撤資隻在一念之差。
平日裡再怎麼驕傲的人,到了有事相求的時候也隻能坐上酒桌賠笑臉。
林深知道隻要能拿下黃河路老城區這個項目,對方肯定不會再跑路,反而可能會追加投資。所以從一開始的核心目的就不是留住對方,而是請求對方給個機會,等招標結果出來再決定是走是留。
人心都是肉長的。
考慮到林深年紀輕輕父母雙亡,身上挑了這麼
個重擔確實不容易。酒桌上推杯換盞,投資人也願意給他這個機會。
林深不信任其他人,出去應酬隻帶林望野。
公司的人並不知道他並沒有真正留住資方的心,充其量隻是申請了一個死緩。
在他們的視角,林深約到的投資人全都沒跑。
甚至還拉來兩個新的投資人。
於是員工們全都像做夢一樣,恨不得半場開香檳,報團取暖一起唱奇跡再現了。
除了林望野,沒人知道林深在應酬的酒局上喝得天昏地暗,跑衛生間裡膽汁都快吐出來了,緩過勁兒之後立刻洗把臉出去敬酒。
林望野心裡格外不是滋味,每天鬱鬱寡歡,總算知道上輩子他爹身體是怎麼熬壞的了。
可眼下沒有彆的辦法,資源永遠掌握在少數人的手裡,應酬是接觸到資源為數不多的途徑之一。林望野隻能跟著林深四處跑,托關係拉投資,即便大部分時候說不上話,能擋的酒也儘可能幫忙擋一點。
為了提升資質,林深必須多拉一些投資。
陸成軒推薦的盛天他也有聯係,但對方負責人表示現在還在國外沒時間,一周後才能麵談。林深沒抱太大希望,畢竟完全不了解對方的背景,隻能試試看。
他費了好大工夫,聯係上一家煙草公司。
煙草行業的財大氣粗眾所周知,隻要能牽上線,多多少少都能讓錢包變得鼓一些。
臨近黃昏,林深處理好手頭的事準備提前出發見煙草公司老板,從老板椅站起來的後一秒腿倏地一軟,渾身的冷汗瞬間下來了。
尚未來得及做出反應他就眼前一黑,倒頭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在辦公室隔壁休息室。
林深睜開眼睛,恢複意識的瞬間立刻感覺眼前天旋地轉,腦袋鑽心的疼。他瞬間倒吸一口涼氣發出“嘶”的一聲,閉緊雙眼緩了一會兒。
片刻後再次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林望野滿臉的擔憂。
“幾點了?”林深啞著聲音問道。
“七點三十五。”林望野緊皺眉頭,把意欲從床上坐起來的他按回去:“醫生說你最近勞累過度,不能這麼下去,長此以往容易得心腦血管病。”
“我知道了。”
說著,林深還是想要起來,有些著急:“我約了投資人,再不過去就要遲到了。”
林望野眉頭緊皺,伸出胳膊死死按著他不讓他起來:“你現在必須得好好休息一下,不能再去了,否則依然存在暈厥可能。彆拿身體開玩笑,你打個電話改天再約。”
“開什麼玩笑,你知道我花多大勁兒才把人家約出來嗎?放人家鴿子就沒下次了。”
林深有些無奈,抓著林望野的手想把他的手扒拉開,發現自己渾身上下竟然使不出一點勁兒。
彆說走路,坐起來恐怕都費勁。
更恐怖的是林望野突然哭了。
“沒下次...就沒下次了唄......”
林望野聽說
林深在辦公室裡暈過去的時候都快嚇死了,被上輩子打過來的回旋鏢刮的鮮血淋漓。
見林深還要堅持出去,眼淚說來就來毫無征兆,上氣不接下氣地指責:“你以為你是鐵打的啊...再這樣下去,你...你還能活幾年啊,也不...不用那麼拚命吧......多歇一會兒能怎樣啊......”
林深最怕的就是這一出,那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的眼淚如同洪水猛獸,讓他轉瞬間就沒了主意,乾躺在床上歎了口氣,努力商量:“今天這個老板超有錢,聽說脾氣怪得很,真的不能放鴿子得罪人家。我不喝酒總行吧?”
“不行!”林望野沒得商量的拒絕,抬手用袖子抹掉眼淚:“我代你去......好好和人家說清楚情況道個歉,看看能不能下次再約,不行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