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縮句的意思就是去掉一句話裡麵繁雜的形容詞,隻留下主乾的原句,而且不能改變句子原本的意思。比如說‘古老的威尼斯沉沉地入睡了。’這句話,縮句後就是‘威尼斯入睡了。’”
“原來是這樣......”
許歲和問明白之後,低頭繼續認真地做起語文練習冊。
許歲和今年十歲,正常情況下應該讀到四年級。
可由於她並不像其他孩子一樣正常上課,而是通過哥哥的教導長年累月下來積攢了一些知識。時淵也有自己的學業,不可能非常全麵的完成學校的教學工作。
所以許歲和的知識麵處於一個非常尷尬的階段。
她病情好轉之前沒上過一天學,但並不是什麼都不會,在廣泛領域比同齡人懂得還要多。隻是時淵時間精力有限,無法很深入的講完課本上每一頁的知識點。
經過學校評估,許歲和是從三年級開始讀的。
但因為課堂上不少知識都是哥哥教過的,許歲和完成學校功課後會提前預習更高年級的內容,方便自己更加順利的跟上進度。
輔導小孩學作業這事兒需要耐心,林深顯然做不來。
他盤腿窩在沙發裡美名其曰“監督”陸成軒輔導許歲和做功課,實則沒一會兒就抱著手機玩上了。
家裡有地暖,許歲和坐著地墊趴在茶幾寫作業,高度剛剛好也不會冷。
陸成軒在她身後的沙發上,看著她在要求縮句的題目“綠油油的牧草地上盛開著五顏六色的野花”下方橫線上寫下“牧草地上盛開著野花”,陸成軒放心收回眼,繼續看自己手上那本厚厚的《三體》。
為了不影響許歲和寫作業,林深沒辦法玩手機遊戲,刷了一會兒朋友圈之後覺得沒意思,無聊地左顧右盼,目光停留在陸成軒翻看的書頁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林深並非不喜歡,否則初中也不會有段時間頻繁地往書店裡鑽。
但他看書純屬是為了打發時間。
上課和上班已經夠煩人了,他隻喜歡看一些門檻相對不那麼高的,不喜歡費勁兒動腦子。
見陸成軒這麼多年還如此熱衷這本,林深實在有些好奇,放下手機看向他。
“這書到底講啥的啊?”
“這個故事三言兩語很難說清。”陸成軒知道以自己的口才很難把這個故事講得很精彩,合上書本遞給他:“要不然你自己看看。”
林深嫌棄地擺手,抱臂說道。
“我不看,一看就困,你給我說。”
陸成軒將手收回,將手中這本書講述的故事捋了捋,翻譯成林深比較感興趣也更容易聽懂的故事版本開口說。
“嗯...這本是科幻題材,主要講的是有個人類無意中接收到外星人的信號,她對現有的地球文明還有人性感到絕望,認為靠人類自身的體諒沒辦法改變這個問題。於是她將希望寄托在外來文明,和三體人取得聯係,希望能夠改變這
一切。”
“哦?有點意思。”
林深饒有興致,往背後塞了個靠墊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
“小林這事兒讓我深刻意識到人性之黑暗是我想象不到的,這一切的確無法改變,好事兒啊。後來發生了什麼?是外星人過來把地球上所有人都變得真善美一家親了嗎?”
“並不是。”
陸成軒搖搖頭,對他說:“三體人生存環境惡劣,在經曆過許多次文明毀滅之後決定放棄自己的家園。他們不是要改變地球文明,而是要入侵地球。那個人之所以能夠和三體人取得聯係,就是因為三體製造了許多空間站監聽信號,從哪裡收到了回應,他們就會選擇侵略哪裡。”
林深瞪大眼睛:“靠!”
正低頭做作業的許歲和“嗖”地一下抬起頭,甩著麻花辮扭頭看向陸成軒,驚歎道:“有內鬼!終止交易!”
林深噗嗤一聲,伸手輕輕彈她一個腦瓜崩:“小孩聽得懂啥啊,好好寫你的作業。”
“我想聽故事嘛。”
許歲和把撅起嘴巴把鉛筆夾在上唇和鼻子中間,眼巴巴盯著陸成軒,開口說話的同時鉛筆掉在地上:“以前哥哥就和我講過這樣的故事呢,說宇宙非常大,除了地球之外很有可能還有其他外星人。如果接收到信號,我們絕對不能貿然回應,因為很有可能受到比我們更高文明的攻擊。”
林深更加震驚了:“你還懂這麼多呢!”
“那當然!”許歲和驕傲地眯起眼睛笑,對陸成軒說:“大哥哥我說得對不對。”
“是這樣沒錯。”
陸成軒點頭表示認可,望了一眼除了一個“靠”什麼感想都憋不出來的林深,繼續說。
“我剛才說的那個人在和三體正式聯絡之前,曾經有一個善良的三體人告訴他‘不要回答’,讓她停止這種嘗試,以免暴露地球的坐標。而這個人最終還是選擇聯係,導致地球陷入一場浩劫。高維文明很有可能存在,最危險的莫過於未知,要儘量避免去觸碰,以免引火燒身。”
話音落後,許歲和一本正經地用力點頭,在嘴邊做出一個拉上拉鏈的動作,撿起地上的鉛筆繼續寫作業。
而林深卻通過這番話聽出一些彆的意思。
他逐漸收起臉上的笑意,注視著陸成軒看了好大一會兒之後麵無表情地從沙發上下來,找到拖鞋穿上扭頭走了。
這麼明顯的甩臉色行為陸成軒怎能察覺不到,合上書放在茶幾上,緊隨其後跟過去。
林深徑直來到書房,沒有鎖門,走到辦公椅坐下之後也沒開電腦,手撐著頭目不轉睛地看著房門,直到陸成軒進門。
“你果然知道我還在因為你一個人去賭場的事和你生悶氣。”林深開門見山撂下一句話。
陸成軒把門關上之後回身望向他。
“我解釋過,你不願意接受。”
“那你就非要以這麼抽象的方式再點我一次。”
林深每次脾氣上來說話就像吃槍藥似得
,他麵色不悅地和陸成軒對視,為了不影響外麵寫作業的許歲和刻意壓低聲音。
“道理我難道不懂嗎?警察跟我說林望野被關的那間屋子是鎖死的,整個走廊都燒起來了。萬一你們兩個出不來呢?你事先有哪怕跟我打過一通電話,發過一條短信嗎,你有考慮我的感受嗎陸成軒?”
最近林深因為同一個原因陸成軒爭吵過不止一次了。
這事就像個定時刷新的炸彈,不限時間和次數,隻要被觸及就會立刻引爆林深的怒火。
陸成軒的初衷非常簡單,就是不願意在無法自控的情況下讓林深和他一起犯險,所以乾脆讓他什麼都不知道。
可這是林深無論如何都很難接受的。
他會在無數次回想起這件事的時候後怕。
會控製不住地腦補如果事情發展成最糟糕的樣子怎麼辦。
陸成軒花了這麼長時間,以身入局精心策劃出了這麼大一盤棋,就為了爭取一個比上次好的未來。
萬一出了事,哪還有什麼未來。
陸成軒知道林深反反複複在糾結什麼,但他實在無法解決這個問題。林深就是這麼認死理的一個人,心中那點固執讓他在麵對困難時百折不撓,絕對是他的性格優勢。
然而這個特點在感情中卻是劣勢。
既拿不起,又放不下。
解鈴還須係鈴人,要想徹底消除這個心結,除非林深自己想通,或者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沒發生過。
其他人是改變不了的。
麵對林深一連串質問,陸成軒先是沉默不語,隨後低聲開口:“對不起。”
“然後呢?”林深咄咄逼人地問他:“除了道歉你還會什麼,我想聽的是道歉嗎?你厲害,所有事你都能自己搞定,你不需要幫助,所以什麼都瞞著我,我隻要不問你就永遠不說。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
陸成軒心平氣和地解釋:“這不是我的本意,我是想先把該解決的事情解決。”
林深目光灼灼,死盯著他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