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七十三章(2 / 2)

我在三國說評書 離機 12810 字 5個月前

“哪裡有熱鬨,哪裡就有濟北王。”

劉曲苦笑著跟著自家伯父跑來跑去,抱怨了兩句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看著姚珞壓低聲音:“軍師,現在長安外麵都要有十萬軍了,您看……”

“長安城破是肯定會破的,王允也必死無疑,咱們遠在兗州,什麼也沒法做啊。”

姚珞兩手一攤,看著正在晃悠著拿著茶壺,靠在椅背上偶爾拍手大聲叫好的劉鸞滿眼嫉妒。濟北王這日子真是夠悠閒的,在他們這種加班人眼裡簡直罪無可赦:“皇上又沒下令天下人帶兵去保護他,咱們要去了長安,難不成是去當反賊?”

“……也,也是哈。”

劉曲聽到最後三個字時縮了縮脖子,猶豫後還是沒忍住戳了下姚珞:“軍師,您當著我的麵說‘當反賊’,這合適麼?”

“當著你的麵我才說,要彆人來我會開口?”

正因為劉曲是宗室,姚珞才必須要把曹操的立場給透露過去。在宗室麵前這麼開口看似很危險,其實並不。劉鸞的態度很明顯就是不會插手任何政治,但是他卻讓侄子來了濟南軍,將幼子送入濟南幼學與曹丕當了好同學,就足以證明他本人是站在曹操這一邊的。

現在曹操想著的是匡扶漢室,劉鸞作為宗室力推曹操,反而絕對證明了他如今應該是這個天下,唯一一個不可能造反的人。

所以姚珞才能這麼大大方方地開口,隨便劉曲去思考去,慢吞吞給自己倒了杯茶:“我接下來要離開廩丘一段日子,盈豐的援營應該也有一波人畢業,你回頭去整理下相關信息給東家看。”

“……軍師??”

這是要他在曹操麵前露臉?為什麼?

“讓你去你就去,好歹也是個宗室,這些年書白讀了?都拿軍中文考第一了還這麼畏畏縮縮,當心我喊濟北王過來抽你。”

啊,原來是因為自己拿了第一麼?可是他都和誰比啊?一群就最多念了幾個月書的人,他不拿個第一說的過去麼!

可是他拿了第一,不代表著他想要加班啊。

看著劉曲滿臉絕望地接受命令跑去整理各種名單和材料,姚珞長出一口氣,立刻整理好東西再拉上了石音還有在廩丘的石商石羽兩個人坐船前往陳留。

以及,讓她有些錯愕的是上了船後,發現自己對麵還坐著一隻仿佛是氣成了河豚的郭嘉。

“又翹班?”

等看到郭嘉發動在濟南軍和武侯鵝手下練出來的長跑實力跳到船上時姚珞都沒反應過來,隨即就看到他帶著幾分哀怨的目光:“主公讓我去陳留屯兵,你才是翹班。”

“我這也不是翹班是公務。不過,把你放去陳留屯兵?”

“是啊,讓我去陳留。說起來這兩日也忙,文若讓咱們家小狗子寄出去不少信,都是給他一群密友的。”

郭嘉撐著下巴看向外麵的流水,笑起來的樣子依舊有著當年少年時期的狡黠:“要是遇到了當年要我代寫的那幾個,多不好看呀?”

“得了吧,你覺得他會讓你代寫的人來東家麵前?”

“但大多也都是潁川十二家的人,我可是記得當年離開潁川的時候,英存你手頭按著不少好東西呢。”

“所以,奉孝你這是來做說客了?”

看著姚珞淺笑的模樣郭嘉頓了頓,很是沒意思地一攤手,接過石音送來的一小碟肉乾拿了一根放在嘴裡咬下:“英存是想要我當說客,還是想要我當朋友?”

“咦,你我不是姐妹?”

“英存算我求你,放過這一層行麼??”

聽到郭嘉差點沒一頭砸在桌上的樣子姚珞沒意思地撇了撇嘴,看著船外的河流眼神微動:“那就不說這個。奉孝,我想聽到你的真話,你希望……是誰?”

整個船上一時之間隻剩下了水流聲,搖擼嘎吱著讓他們一點點沉下心,石音坐在船邊低頭看著書,偶爾還能夠見到水道上飛過靈動的水鳥。

“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前,我都希望有一個你。”

幾乎是毫不遲疑的回應讓石商有些驚愕,偏偏郭嘉的表情裡多了點曾經沒有的複雜,良久後才繼續說下去:“若沒有你……這世道或許再過五百年,都不會再有下民有出頭之路。”

五百年,可不就是幾乎五百年。現在192年,直到隋朝楊廣開科舉,至少也是要在570年。四百年間,幾乎可以說是再沒有一個下農識字。

“我知道我是天資聰穎,但我見過小時候比我更聰穎的。他父母是傭戶,他也隻能是傭戶。沒有錢,更不可能去上學。他能做笛,自通音律;他過目不忘,認字飛快;他……死在了黃巾來襲、陽翟城破的那天。”

郭嘉的聲音很輕,帶著仿佛是並不在意的痛苦與偶爾停頓的節奏,說著幾乎沒有人知道的過去:“他死的時候比我還小幾歲,同時也根本無法進書院避難。最後他死在我懷裡,和我說如果可以的話,他想去黃泉念書。”

他想讀書習字,但是從來都沒有機會、甚至於都不能用手指,去觸摸一下寫了字的竹簡。

“我到了濟南就在想,這樣的濟南,我會留下來的。隻要濟南不變,我就能留在這裡留一輩子。哪怕不出仕隻當個先生,我也會很開心。”

“你不出仕,那咱們東家是富到什麼程度,能把你給漏了?”

“那還不簡單嘛,我可以藏拙呀。”

聽著兩個人的聲音裡總算是多了點玩笑的意味,石商突然低下頭微微抬手,遮住眼睛良久才再度露出一個微笑。

陳留距離廩丘倒是不遠,而陳留太守如今也被曹操換了自己人。在看到過來迎接的夏侯惇時伸出手,和曾經一樣與他對了下拳後再伸了個懶腰:“元讓好久不見,蔡小姐呢?”

“英存我看你是不是又長開了?總覺得你臉又變了點。還有奉孝,你最近是不是又偷懶了?”

夏侯惇盯著姚珞看良久有些唏噓,當年小小一個姑娘半多年沒見都像是變了個人,他都差點沒反應過來是誰。反而是他旁邊一個小小的姑娘脆生生地開口:“姚先生,蔡小姐如今已經回到蔡家老宅啦。她讓我來和您說,她特彆想見您。”

“哎呀呀,這位小可愛又是誰家孩子?”

看著姚珞蹲下來喊自己小可愛,小姑娘笑得愈加開心,鬆開夏侯惇的手與她行了一禮:“姚先生,我是阿諾。”

“這是我亡故小弟的遺腹子,也是我最小的侄女。阿諾大了,譙縣不便上學,我就帶她來了陳留,想過兩天讓夫人或是希悅通融通融,讓她能進濟南幼學念書。正好蔡小姐來了,我讓她去給蔡小姐幫忙,也好認識幾個字。”

夏侯惇低聲開口介紹了一句後輕輕拍了拍夏侯諾的後腦勺,看到姚珞伸手牽著她時臉上愈加柔和了幾分:“那位蔡小姐來的時候真不一般,幾大車上全是書,怕不是整個陳留的庫存都沒她一人多。幾塊《熹平石經》都用布包著沒人看見是什麼,要不要……”

“這些是她的,讓她決定好了。”

“蔡小姐很好看。”

阿諾在旁邊輕聲開口,臉上似乎有些微紅:“還會給我講課。可惜我是前兩天才過生辰,沒法去濟南幼學,但我明年就能去了!”

“哦……對哦,四月幼學才開,規定是必須要生日在四月以前的滿五歲才行。那也麻煩阿諾再等一年啦,到時候你入學比一些小孩子都要大,就是姐姐了。”

“嘿嘿,那真好,我還沒當過姐姐呢。”

夏侯諾這麼一聽整個人更加振奮起來,走路也變得昂首挺胸:“我還和蔡小姐學認字了,認了個‘風水火土’,現在都會寫了。”

“真厲害。”

笑眯眯地隨著兩個人引路的方向走去,因為蔡琰是寡居又是給父親守孝,因此她所在的住所也很清淨。輕輕敲了敲門口,石音在看到走出來的石律時總算鬆了口氣,一開始笑著的臉上又多了點惱怒:“阿律,你前段時間擅自切斷通訊,知道我們多著急麼!”

“音姐,你可真是越來越老媽子了。我都說了我心裡有數,你怎麼能不信我。”

“我不信你?你倒是也想想咱們!東闕差點急到哭,南星在藥營下值就去衛商去中林那兒蹲你的消息,你還在這兒笑??”

聽到石音越來越高的聲音石律在旁邊縮著脖子,根本不敢說話。她雖然是她們幾個裡年齡最小最膽大的一個,但也是最怵石音這個大姐,隻能苦著臉在旁邊聽她數落,再對著看好戲又偶爾添油加醋兩句的石羽齜牙咧嘴。

姚珞則是已經走進內室,看著在桌前穿著白色麻衣的姑娘抬起手對她作揖行禮:“英存冒昧前來,打擾到昭姬了。”

“倒也並不打擾,我一直都很想要再見您一麵。”

蔡琰抬頭看著眼前的姚珞,對著她做出請的手勢後突然又笑了起來:“亂世之中,美玉無處可藏,石頭卻以身為基,奮力支撐。”

“然而石頭所做,隻是不想讓美玉再度蒙塵。”

聽到這句話時蔡琰輕輕歎了口氣,她是“琰”,是經過雕琢的美玉;眼前的人是“珞”,是小小的石頭,往日裡的確是不能相提並論的。但是現在……

階為石,座為石,所有一切的建立都用了石頭,也全部都建立在石頭之上。

“我願將《熹平石經》贈以曹兗州,但我有一個要求,還望彆駕應允。”

“昭姬請說。”

眼前和自己同齡的人眼中有著光,和她一樣的火光。有著這樣的火光,姚珞肯定她不會說出類似於“再給我找個人嫁了”這種浪費時間的話。

蔡琰手指劃過眼前的竹簡,蔡邕沒有注完的釋她已經接手了下來,往日裡她可能還不願意去做,但是有了姚珞之後,她也會去尋求可能存在的第二、第三條道路。

“熹平石經並不完善,尚未做注。在我做注完全後交於曹兗州,若是曹兗州認為可行……”

蔡琰抬起頭,明亮的眼睛愈發燦爛:“我想要在上麵寫下我的名字,姚彆駕,這個要求,你同意麼?”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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