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奉孝那家夥,太陰了!”
想到郭嘉又是夜襲又是迂回繞後還分幾路,晚上還在城頭唱什麼《入軍記》整天動搖軍心還玩什麼四麵楚歌,呂布就腦殼疼到恨不得和人同歸於儘算了:“若是真的轉向曹孟德麾下,我絕對不與他共事!”
那……也得看曹操怎麼想了。
張遼也無奈地搖了搖頭,在街上走了一圈索性拉著呂布進了旁邊的茶樓裡。小二看著又有客人上門自然笑得燦爛:“三位客官,是要堂坐,還是要隔間?要靠著台上些,還是遠著些?”
“台上?”
“客官不是咱們兗州人?”
不是兗州人?怎麼這麼快就能看出來?
攔下呂布的動作,高順笑著摸了幾個錢,選了個靠近門卻又沒那麼顯眼的位子,隨口先叫了一壺茶與糕點才開口:“的確不是,路過這兒準備去投奔親眷看看能不能找門營生,你倒是眼睛利索,這也能看出來?”
“嗨,現下兗州哪個茶樓沒有台子給人說書唱詞用呢,聽到您幾位不明白‘台上’意思,咱們就知道肯定是才來咱們兗州的。”
說書,唱詞?
靠,那個《入軍記》!
呂布想到那《入軍記》就臉又黑下來,卻不得不承認……
還,還唱的挺好聽的。就是不知道兗州軍是不是還真的人人都教識字,每個人都能吃飽……呸!他才不稀罕,他並州軍也好得很!
“原來如此,這些錢先付,回頭可能還會有加的,裡麵扣了就行。多了也無礙,給你留著當賞錢了。”
“好嘞真是多謝您大方,這些糕點都是許家鋪子學出師的學徒做的,咱們彆駕吃了都說好,保管您滿意。”
彆駕,姚珞。
在聽到這個名字時呂布微微皺了皺眉,卻一句話都沒有再說,隻是坐在桌邊有些無聊。然而還沒等幾個人再開口就又聽到茶館內衝進來不少人,來來回回都確認了好幾次“人沒來吧”聽得三個人青筋凸起,隨即才住嘴,坦然坐下叫了茶。
呂布瞥了眼桌上小二送來的糕點,拿了一塊放在嘴裡後咀嚼著,溫熱軟糯又帶著紅棗味道的東西吃起來確實挺香。大約過了兩三句話的時間突然旁邊聲音輕了很多,台上也來了個抱著三弦的女子,看上去卻有些提不起勁。她身後還有個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把另外一張桌子挪到她麵前,再搬來一張凳子,讓她坐在了台上的最中央。
就在高順眯了眯眼睛,戳了下百無聊賴的呂布示意台上,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那個女子聲音清亮著開口:“大夥兒都吃了?”
“來了來了,今日談若先生又要講什麼?”
張遼這個時候才反映過來,整個茶館竟是被擠得水泄不通。而茶樓中小二也沒趕人,一個個伸長著脖子眼神發亮。而台上女子似乎輕咳了下,茶老板恭恭敬敬上台把茶放在了她手邊,退下了才聽到她重新又似乎讓三弦靠著自己,伸手給台下人行了個坐著的揖禮:“昨日咱們說到哪裡,可有人還記得?”
“記得記得!說到那端午正日,素貞姑娘被那許仙端來了雄黃酒!”
旁邊一個聲音激動得不得了,甚至於聽著都差點破了音。呂布則是撓著頭,沒忍住拉了拉旁邊一人:“什麼素貞姑娘,什麼雄黃酒?”
旁邊被拉著的人一開始還有點不快,但看三個人都是高大英武的模樣,再加上問的又是劇情立刻又變得和藹起來:“才來啊?嘖嘖嘖,錯過了前半截,你們真是可惜了。”
前半截?
“那挺好,便從這開始吧。”
台上的女人低笑一聲,從袖中抽出塊方木放在桌上,聲音透亮卻又並不刺耳:“卻說那小白蛇百年前被獵戶救下,一路輾轉修仙得成人形,成為一清麗女子,自名素貞。想到當年恩情輾轉幾何終於遇到獵戶轉世許仙,於西湖偶遇後為報恩情兩人結為夫婦,日子過得格外美滿。”
這就是自己錯過的前半截?
“然而就在二人情投意合之時,偏偏有一人對著許仙說你妻子不是人,而是蛇妖。許仙身上妖氣沾染太多,日久就會喪命。若是不信。端午節時分用雄黃酒一試便知。許仙本是不在意的,奈何那人的言語竟是不斷徘徊在腦中,神使鬼差竟也對著自己的妻子端去了雄黃酒。”
稍稍點名了前情提要時呂布甚至於看到台上那個人還對著自己抬手拱了拱,錯愕的同時又嘿嘿笑了笑,同樣對著台上抱拳,表情卻更加認真起來。
所以,然後呢?後來呢?
“端午正陽時,百鬼無從蔽。素貞姑娘平日清修,隻尋求大道,身上竟是一點妖氣也無。然而這雄黃可不得了,她本體隻是條小白蛇,這雄黃喝下肚中,可真是要了命了。”
台上的人自然就是姚珞,說個《白蛇傳》她也是無奈之舉——畢竟現在的本子大夥兒都聽膩了,總得來的不一樣的看看能不能把人給勾進來吧?不過也還好,因為樂營的存在東郡對於說書人也不陌生,再加上陳宮作為本地陳家人,白蛇傳本來就挺短,她每天就說兩三段倒也能加個塞。
隻不過沒想到效果……比她想的稍微好了那麼一點點。不光是群眾反應,她也總算是等到了她和陳宮要等的人。
這個時候醒木一拍,同時她的手指在三弦上猛然劃過,滾著的樂聲如同驚雷,更加揪住了不少人的心。那嘈嘈聲響如同白素貞的腳步聲,踉蹌著回到房中把自己給關了起來,又實在支撐不住化為了大白蛇的原型。
“端午節喝點小酒倒也無礙,素貞姑娘眼見不好,而許仙又心裡藏不住事,一杯一杯喝著,竟是把自己給灌醉了過去,竟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妥。然而醉酒之後終究是要醒的,醒來的許仙自然是小心翼翼前往關起來的房門,然後就這麼,輕輕,往前,一推。”
她的聲音逐漸放低,然而卻又清晰地竄到了每個人耳中,哪怕不知道的也放呼吸不敢打擾。三弦也不知道怎麼被她操作,竟是響起如同“嘎吱”般的開門聲又逐漸沒去,直讓人頭皮發麻。
“‘素貞,素貞你可在?’”
男聲從她的嘴裡發出嚇了呂布一跳,同時甚至於也聽到了什麼腳步聲,差點沒讓他一躍而起。借用桌子遮掩用自己的腳踏在木板上做出有人進門的樣子,姚珞垂下眼眸,手指搭在弦上同樣緊張。
“‘素貞,素貞你說說話啊,和我說,你不是那蛇——啊!!’”
慘叫從姚珞口中發出,也同樣讓一群人鬼叫連連,卻又聽到響木一聲才發現不對,自己竟是都被台上的說書人徹底代入了氛圍之中,仿佛自己就是見到了妻子變成蛇的許仙。
“嘶,帶勁。”
高順使勁揉了揉自己的胳膊,他都多少年沒出雞皮疙瘩了,竟是被這麼一個說書人的聲音給直接嚇到。而呂布卻眼神發亮,盯著台上的姑娘甚至於有那麼點躍躍欲試。
“奉先?”
“等說完,咱們去找她!”
姚珞瞥了眼有些騷動的呂布這一桌也沒什麼反應,嘴上將這段“端午白蛇現原形,許仙得見魂飛散”給說到白蛇準備去叫許仙的魂回來、再去偷仙草時立刻斷章,聽到台下哀嚎使勁抿著嘴笑:“今日就到這裡就到這裡,我本就是加塞來的,若想知道素貞姑娘是否能盜得這仙草救回許仙,還且聽我下回分說。”
“再多說點啊談先生!您說得可真是太好了,比旁人都好!”
“就是就是!”
被稱為“旁人”的兩個說書人對視一眼苦笑起來,能不好麼,她們都是跟著台上的姚先生學的,那是絕對的說書人頭子,肚子裡的故事一個接著一個的,剛才她們聽著都入迷、甚至於差點也尖叫出聲。
姚珞笑眯眯地對著台下拱手又站起來,與台邊一個青年對視一笑後將三弦放在他手中,兩個人相攜走出了茶館。呂布見狀立刻也站起來,把錢又拍了點在桌子上,說明日這個時候包了這張桌子才飛速跑外麵,卻又見不到那兩個人去了哪裡。
“怎麼就找不到呢。”
轉了好幾條街還是找不到人,呂布很是泄氣地蹲在旁邊,拿著一塊石頭也不知道在地上畫什麼:“我還想聽前麵的呢,聽不完總覺得怪怪的。”
“謔,所以將軍找我,隻是為了聽書?”
和剛才如出一轍的清亮聲音帶著帶點笑意出現在身後,高順與張遼警覺地護著呂布轉身,而呂布則是把手裡石頭往旁邊扔去,站起來插著腰表情凶惡:“你早認出我來了,怎麼還不把故事說完?”
“我每日隻講一段,畢竟本就是加塞來的。今日講得少,還是因為全給呂將軍講了前情提要,占去我一半時間呢。”
姚珞笑眯眯地晃著手裡折扇,身邊除了陳宮以外還有鄭西一個小姑娘拿著兩根短矛表情警惕,身上的殺氣泄出幾分,讓張遼都有些側目。
“看我對您多好,這都說了。”
“哼。”
呂布哼了一聲後往前幾步,看著她表情變得更加不屑:“還化名,就這麼遮遮掩掩?”
“可不是,要人都知道是姚彆駕的書,還有人敢來聽麼?本來想用另外一個的,可偏偏那名字也入了不少人的眼,隻能再換個馬甲。”
“……”
“……”
好家夥,你到底有換多少名字?
三個人一時無語,反應過來姚珞又把話題帶走時呂布剛想開口,就看到她刷拉一下合攏折扇,對著高順行了一禮:“多謝高將軍當年對著昭姬搭了把手。”
昭姬?蔡琰?
看著呂布試探又好奇的表情,高順搖了搖頭,表情格外坦誠:“我不過是看她又是弱女子而且失怙,欺淩弱小也非武人所為罷了。”
“那便足夠了。昭姬一直與我說要當麵謝謝您當年那幾句話,再加上呂將軍似乎一直想聽我的故事,要不,來廩丘坐下說說話?”
眼前的姑娘笑得隨意又帶著幾分親切,三個人卻同時送了口氣,呂布更是把表情從凶惡調整到嚴肅,最後再提出了一個條件:“可以是可以,那你先把那個素貞姑娘的前情提要詳細給我說了,不然我不去。”
“……”
人家山魯佐德講一千零一夜是卡結局,她姚英存居然還有卡開頭的時候??
呂奉先,你這是有強迫症吧!!
作者有話要說: :故事選自馮夢龍《警世通言》的白蛇傳
呂布:前情提要呢?沒了?摩多摩多!
阿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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