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為什麼咱們主公,不是皇帝呢。要是主公是皇帝的話多好啊,彆的地方也能和咱們兗州一樣,吃好喝好,還能送娃娃去認字。田裡交稅也不會很多,參軍也好讀書也好,這些事兒每個人都能做。那些對人不好的老爺們也被主公砍了一大批,要他當皇帝,讓軍師當個丞相,嘿嘿,我就覺得特彆好。”
“……”
要是主公來當皇帝,就好了。
在心裡重新念了遍後王獒沉下表情,直接一巴掌糊了過去:“說什麼呢你,有你這樣想的麼,跑圈去,聽到沒?”
“誒喲,隊長你彆打了,我知道我知道,這些事情都藏在心裡,對吧!”
王獒聽著自家戰友的嬉皮笑臉氣得白眼一翻,明顯是不想再說話。等他把信件報到曹操手下後曹操長歎一聲,扭頭看向了在旁邊坐著的姚珞:“看來這回,英存你得和我一起去了。”
“我知道。”
姚珞倒是沒有反對,隻是微微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裡多了點惡作劇的表情:“我這就去讓阿音幫我做副護膝帶。”
“行了彆皮,該乾活還得乾活。”
曹操無奈地淩空點了點她,隨即看向王獒微微點頭:“進衝辛苦,本初可有說些什麼?”
“他說……大概意思就是,您想就您去吧。”
王獒噎了噎,隨即還是用自己的話把整個事件給高度概括:“大概就是覺得如果迎了天子,那他就沒地方呆了,所以不想迎。”
“誰說袁本初好大喜功的?明明挺務實啊。”
聽著姚珞在旁邊的嘖嘖讚歎曹操噎了噎,一時竟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判斷。最後他還是長歎一聲,看著姚珞歎氣:“準備好衣物糧草,去迎天子吧。總不能讓一個小孩呆在洛陽吧?現在的洛陽,哪是人能呆的地方。”
洛陽荒廢已久,宮殿也都沒有被修繕過。曾經美輪美奐的德陽殿如今竟是蛛網橫生,甚至於裡麵東西都被搬了個乾淨。更不用說寢宮這種地方,裝飾全部被帶走不說,甚至於有些地方連同瓦片都一起搶走了。
整個洛陽城雖然還有些實在是走不動、在此落腳的饑民以外,也隻有一些商隊路過作為歇腳的地方。然而商人地位向來低,跟著劉協來到洛陽的人還有不少覺得商人送東西過來是理所當然的,見他們不願意甚至還準備明搶。
“就這?還天子朝臣呢,我看就是一群土匪!”
在這個年代走商並不安全,甚至可以說每一次出發都有可能回不來,所以商人動刀這種事情再常見不過。至於對麵是什麼“大人”?
剩下的人對視一眼,直接拔出了手裡兵器。大人?全砍了又沒人知道,順帶著再栽贓給袁紹袁術不管是誰,豈不是美滋滋?
“你們,你們想乾什麼?”
“想乾什麼?你們都要明搶咱們身家了,來啊,來殺人啊!”
從樂營畢業的姑娘嚎得那叫一個慘烈,而且不僅慘烈,還傳得特彆遠,完全就是優秀畢業生的典範。情緒飽滿,態度瘋癲,聲音淒厲,要滿分一百她都能拿個一百二。
“行了,都在做什麼?”
貓在旁邊看著形式差不多了,石羽立刻走了過去,表麵上斥責了一下人後看著眼前幾個被這一聲炸得頭暈目眩的官員露出了個嘲諷的笑:“所以,您是來打劫來了?”
“不是!”
“那是乾什麼?買東西不給錢,可不就是打劫麼。”
石羽雙手抱胸態度冷漠,注視著眼前幾個人的模樣仿佛一把利劍:“還是說你們覺得皇帝來也可以不給錢?”
“你……你這個……”
“哦我忘記了,今上向來善待百姓,爾等如此用今上名號搶奪財物之人,必然是騙子!來人!把他們都給綁了去官府!”
聽著石羽那絕對是從姚珞那兒學來的邏輯下麵人立刻應是摩拳擦掌著準備動手,卻看到眼前幾位“大人”大驚失色不說,跑得還飛快,一溜煙就沒了影子,那速度讓赤兔都有些望塵莫及。
“這可真能跑啊。”
石羽遠遠看了一眼那幾個人,扭頭轉向收回武器的屬下皺眉:“你們確定了?這些劫匪當真是朝官?”
“肯定是。”
其中一個四五十歲的商隊老人肯定地點頭:“他們的鞋不一樣,衣料也和以往不同。上回進了一批這些衣料,送到長安去了。我親眼看著的,絕對不會有錯。”
“所以,你們說今上到底是自己想跑,還是被人帶著跑的?”
“那應該是他想跑不跑,但是被人慫恿了要跑。”
石羽很肯定地點了下頭,語氣裡多了點好笑:“我倒是覺得,小皇帝後悔了。”
“後悔也沒的悔了,對了,現在也不安穩,要真有來搶的也彆怕,直接動手,保護自己最重要。”
衛茲在旁邊聽著也明白了幾分,態度卻格外平和:“今上出了長安,眼看著李傕郭汜都要追出來了,我得去盯著。中林,這頭交給你行麼?”
“我沒問題。”
石羽笑了笑,伸手拿著劍耍了個劍花後將劍歸於劍鞘,對神色滿意的衛茲抬手行禮:“您放心,中林必然保弟兄們安全。”
“那就交給你了。哦對,要是看到能幫一把還是要幫一把,大冬天的人都不容易,能幫一點是一點。”
“這您放心,咱們不一直都是這樣的麼。”
石羽笑了笑,注視著衛茲離去後繼續推著他們的車在洛陽城逛了一圈。洛陽雖然荒廢已久,但是不得不說底子還在。人有不少留下的,看著他們賣的冬衣都也會偶爾探個頭來問價。
轉了兩個彎後石羽微微拍了拍旁邊的人,一個人逐漸落在最後,然後突然轉過身一把撈住某個想要跑的小少年,語氣裡多了點陰森:“跟著咱們那麼多路,想乾什麼?”
“正……我不是來搶劫的!”
“謔,那你跟著我們做什麼?”
感覺到冰冷的刀鋒已經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劉協真的是要嚇哭了。他實在是有些受不了了,在進洛陽城的時候他就有看到這個商隊似乎是來賣棉衣冬裝的。他如今一個人在宮裡冷得隻能跑動來讓自己暖和一點,現在終於又見到他們,那當然是想要試著問問看。
但他不敢問,跟著來的幾個朝官都被這個特彆凶的女人罵走了,他是真的不敢開口。而且他身上也沒有錢,要被他們覺得是搶劫的就真的完了。
可是,可是天實在是太冷了……
想到這裡劉協鼻子一酸,哇得一聲直接哭了出來:“你彆殺,不是,彆殺我。我冷,我就是想……冷!”
“媽耶,咋哭成這樣啊。哎喲頭兒,哪有你這麼動刀子的?”
“得了吧,上回跟著咱們一五歲小男孩,有人好心給了個包子,結果呢?半路上這小男孩通風報信給路上劫匪,要不是頭兒武藝好帶著人殺了出來,咱們早就沒了。”
其中一個憤憤地翻了個白眼,看著劉協也有些陰沉:“說,誰派你來盯著我們的?”
“我,我沒,沒有!”
“喲嘿,還挺嘴硬啊。頭,你說,咱們要不要……”
“哭成這樣,算了。”
石羽嫌棄地放開手,用劉協身上的衣服擦了擦他留在自己手上的鼻涕眼淚時看著這小男孩似乎一下子停下了哭,表情裡多了點忍耐時挑了挑眉:“謔,還挺嬌氣?”
“行了行了,老大你看他身上料子那麼好,說不定因為剛才你這樣,馬上回過神就要治你罪呢。”
“還真是。怕死了怕死了,趕緊讓他走吧。頭,咱們也彆多說了,趕緊離開才是。”
聽著後麵那些人的冷嘲熱諷以及避之不及的態度劉協有些驚愕地看著眼前麵容姣好但是剛才格外有著殺氣的女人,想到剛才劍橫在自己脖子前、但卻是用劍背的模樣又縮了起來,聲音輕了不少:“不會治的,那個,你們為什麼會這麼想?”
“還真是個小少爺。”
剛才尖叫的樂營姑娘緊了緊自己身上的衣服,看著石羽沒忍住催了她一把:“頭兒,彆和他多扯,等他家人來了絕對得訛一把咱們,快走了吧。”
“怎麼可……”
“小朋友。”
石羽猶豫了下,感受到剛才自己製住這個小少年時的手中觸感,再看他的年齡還是歎了口氣,從車上拿了條厚實的披肩罩在了他身上:“行了,回去找你大人去,彆總是過來啊。”
“你們,那個,這個,多,多少錢?”
“第一個會付錢的人出現了,不過他大概也沒錢給吧。”
“行了,小聲點兒。”
聽到另外幾個人誇張的聲音劉協恨不得羞死過去,捏著那厚厚的料子時他抬起頭,想說話卻又看到那個剛才還在威脅自己、用自己衣服當帕子的女人伸出手,輕輕地揉了揉他的額頭。
“回去找你大人去,彆來跟著了。現在冬天,當心被人抓了直接殺了吃。”
被,殺了吃??
劉協驚愕地裹著他身上的衣服,下意識側頭時看著旁邊似乎對著他閃爍著綠光的人立刻抬起腳,再次衝向了石羽的商隊:“你們,你們送我回去!”
“哈?”
“你們送我回去,我給你們錢!我回家才會有錢!!”
劉協死死拽住石羽的衣服不放手,看著他又要哭出來的態度石羽嘴角抽了抽,想讓他放開然而他抓得實在是緊,也隻能歎息著點頭:“行吧行吧,你家在哪兒?”
“我家……”
劉協突然卡了下殼,抬頭看著似乎是在等他說話到有些不耐煩的幾個人心虛地往旁邊看了下後,對著最中心的德陽殿指了過去。
“我,我家在那兒。”
“……”
“……”
等等,她剛才是不是,把刀架在他們皇帝的脖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