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2 / 2)

我在三國說評書 離機 12613 字 6個月前

“不錯,全看主公決斷。”

荀彧同樣認真抬了抬手,夏侯惇卻依舊坐在那裡不發一言,偶爾隻是掃過荀彧的臉又垂下視線,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

“我知道,這件事情……難為你們所有人了。”

曹操輕輕地歎了口氣,轉頭看著夏侯惇開口:“按照元讓的估算,郭汜李傕大約什麼時候會去洛陽?”

“大約開春,至少也得到二月。”

“還有一個半月,一個半月的物資,拿得出來麼?”

“今年收成並非豐年,雖然對比他地兗州幾乎可以說未受大旱影響,但終究還是需要考慮。”

戲誌才慢吞吞開口,他現在是曹操的女婿,很多時候表達的態度必須要保持中立不能有偏向,哪怕他內心是讚同姚珞戲誌才這邊也不能表現出來:“陳米其實已經被運走大半,三年陳米如今歸於紙坊與工坊生產紙張漿糊,二年陳米倒是留有部分,可做‘賑災’用。”

如果說曹操用著“賑災”的借口,那麼他們依舊不能進入洛陽,但是石羽所在的商隊可以。

他們本來就已經是在洛陽城中,物資再多一點、再能夠更多幫助百姓一些,大概也是沒有問題的。

“但是關鍵就在於,怎麼運進去。”

姚珞的表情平靜,垂下眼眸看著自己掌心中握著的扇子,輕輕地又拍打了一下手心:“商隊沒那麼多人。”

“……”

所以又回到之前那個問題,兗州的人去洛陽就能被扣一頂叛亂的帽子,若是民間自發——

又有誰能去?誰敢去?

回到家中的姚珞表情平靜地卸下自己頭上的釵環,伸手一把抱起自家兒子搖晃了下,甚至於還變本加厲地把頭埋在了姚小礫的肚子上。姚小礫也以為姚珞在和他玩,笑嘻嘻地抓起幾縷她的頭發在放下,玩得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怎麼了?”

“好煩。”

姚珞放下自家兒子,轉身去抱著清點好物資的陳宮:“我現在可終於明白當年徐州百姓的想法了。”

他們啥時候才能打進洛陽啊,現在這樣顧及這個顧及那個真的是煩死了。

“嗯。”

伸手輕輕環抱著她,陳宮順手一點點理著她的發絲,再伸手輕輕拍上她的背:“其實,你忘了另外一批人,可以讓他們去。”

“啊?誰?”

看到姚珞抬頭裝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樣,陳宮輕咳一聲,微微彎腰後又伸出手,將她抱在懷裡才繼續說下去:“退伍兵。”

“唉。”

姚珞突然輕笑一聲,挽住他的脖子在笑:“是啊,我怎麼會忘記這個呢。”

陳宮看得出來姚珞這兩天的狀態很明顯因為石羽的信件變得低沉不少,同時再加上冬日外景蒼涼,難免也會被影響的整個人低落下來。繼續輕輕地拍著她的背,感覺到她似乎有了點睡意時陳宮微微用力,看著姚珞總算是合眼的樣子在心裡歎氣。

石羽的信再加上這兩天兗州雪太大都快成災,讓她這幾天都沒睡個好覺。

看著姚珞總算是睡了過去,陳宮才轉過身,對著姚礫輕輕點了點他的額頭:“乖,聽話,彆吵你娘。”

“啊!”

姚小礫輕輕“啊”了又吐了幾個泡泡,陳宮坐在書桌旁伸手拿起一張白紙,思考如果啟用退伍兗州軍作為“商隊”成員這個提案應該要怎麼說。

曾經的這些兗州軍都已經“解甲歸田”,都不是士卒了。但是因為在兗州軍中的軍旅生活和幾次文考都讓他們學會了最簡單的文字,也同樣將十一條軍紀都刻在了腦子裡。行動力、體力、以及最重要的保密度都可以做到。而且他們絕對忠心,不會因此中飽私囊。

隻不過曹操真的沒有想到退伍兵麼?曾經他記得姚珞有說過讓退伍軍人來駐守濟南的事情。是他們這對完全對彼此信任的君臣不願意說,還是……

“還是說,不能開口?”

那場會議上有人,讓他們不能開這個口。

在那場議事中他是想說話的,然而氣氛卻讓他明白有些事情必須要私下裡提。再加上他是“世家子”,以世家身份、而非夫妻方麵來提出這個參考簡直最完美不過。

“隻是這麼防著文若,都不像你了。”

第二天看著陳宮已經寫好的東西姚珞也露出了個苦笑,知道她想的陳宮早就看穿了:“他沒想到不主動提,我們能怎麼辦?不管怎麼樣,真的要去洛陽賑災的話,那必須讓他來說出口才行。”

“因為是‘世家’?”

“不完全是,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他……”

荀彧,是漢臣。

郭嘉在早年曹操還在洛陽當典軍校尉的時候就看穿了她的想法,當時他還罵她異想天開。但這麼一路走來,怕是他們早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而且現在曹操自己也想開了,那為什麼還需要這麼遮遮掩掩?

他們有“如果皇帝不行就換”的想法,可是荀彧從來都沒這麼想過,甚至於一直都堅持“龍椅上隻能坐著姓劉的人,哪怕他再不行也要忠於漢室”這個想法。

“不是覺得他礙事,也不是認為他不應該在這裡,而是他能讓我冷靜下來,讓我去思考一些或許我本人顧及不到的東西。”

“聽你這麼一說。”

幫姚珞盛粥的陳宮翻了個白眼,聲音裡多了點好笑:“他怎麼這麼像你說的‘工具人’?”

“……”

她不是,她沒有。光憑工作態度和能力來看,她還是很喜歡荀彧和她當同事的。

關於要怎麼幫洛陽這件事情如今在雪災過了又是冬歇的廩丘簡直沸沸揚揚,哪怕現在已經遷都長安,但對於老百姓來說洛陽就還是都城。都城都是這個模樣了,而且聽他們州牧說無召不能去,去了就會被當做謀反砍頭更是有些著急。

廩丘的日子現在過得很好,幼學開起來了,說書說得也多。認字牌牌每天都有,連廩丘學館的學子偶爾也老老實實會過來教人《論語》。雖然說不上什麼字都認識,但大部分廩丘百姓都能自己讀得懂寫成大白話的告示,也能明白不少道理。現在都城有損,雖然很遠,可他們都想幫忙。

“幫不上啊,路那麼遠,咱們手頭這點東西,就是灑灑水。”

石羽寫來的信被姚珞略微改了改發去了樂營,現在廩丘城內都知道洛陽的情況,愁眉苦臉的也有許多。那是他們的都城,都城成這個樣子了廩丘卻依舊富足,廩丘城內卻並沒有什麼得意,反而更多的是擔心。

“能幫一把就幫一把,都是苦命人。彆忘了,今年多少逃荒到咱們兗州來的。”

“唉,我也知道,可路那麼遠,就算咱們想送東西過去,怎麼送啊?”

“商隊呢?我記得咱們州牧有個商隊。”

“人能派過去的早就被咱們州牧派過去了,想什麼呢。”

或許從骨子裡,這個國家的人就不存在“我們這裡很好,你們不要過來惹麻煩”,或者“活該你們受災”這些想法。留在故土的人肯定有留在故土的想法,葉落歸根並不會讓人冷嘲熱諷,兗州人想要做的也不是什麼把他們拉來兗州,而是“我們能不能為他們做些什麼”。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想法就刻入骨髓了,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這種大無畏的施援?哪怕知道路途遙遠,哪怕明白天寒地凍,也想要為同樣受災的同胞做些什麼的想法,從古到今都沒有變過。

“那你們說,讓俺們來乾怎麼樣?”

“啊?”

仿佛是在旁邊聽了一會兒,一個有些胖乎乎的街坊突然笑了起來,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俺以前是兗州軍的,現在不是兗州軍的了,咱們弟兄辦事,你們放心不?”

“哎呀,老趙你居然還是兗州軍的?“

“彆小看人,俺可是跟著從濟南軍一路打到兗州軍才退,厲害著呢。”

老趙哼了一聲,甚至還仰天吹了口氣:“知道《入軍記》不,知道那二狗子不?那用的名兒就是我弟兄的名字。當年二狗子還瞞了年齡過來,那麼小小的一個,俺一屁股就能把人從床上給擠下去。”

“吹吧你,還一張床了,噗。”

“哎呀,就知道說了你們也不信,所以我才懶得說。”

老趙輕哼一聲,他可是昨天就接到王獒的消息了。大夥都想幫幫都城,但也明白主公沒法動兵。既然沒法動兵,那他們這群不是兵的來乾不就行了嘛。

扯那些有的沒的,大人就是煩。讓他說自家主公打去洛陽也沒啥,小皇帝那麼點一個跑去洛陽,又要引來後麵追兵,折騰來折騰去,慘的還不是這路上的人。

“這件事情交給俺來,俺弟兄退了好幾個,能動的都上。”

看著人還不信,老趙翻著白眼拿出代表退伍軍人的石頭章才讓人刮目相看。厲害了,他們坊裡的屠戶以前居然還真的是曹家軍呢。

“讓民間自發組織,就不是我們做的了。”

姚珞看著麵前表情複雜的荀彧側過頭,聲音很平靜:“你不是去體驗過麼,農戶的日子是什麼樣的你也見過。但這樣辛苦了一年的人,卻願意拿出攢起來的那點家底去幫千百裡之外的人的忙。”

“你……”

“文若你知道麼?這個世上,我一直都有最欽佩的人。這些人分布在九州的各個角落,他們做著最卑微的事,卻擁有這世上最耀眼的光。”

扭頭看著眼前的荀彧,姚珞聲音並不大,卻一字一句說得認真:“所以我從來都很相信,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是故得乎丘民而為天子,得乎天子為諸侯,得乎諸侯為大夫。”1

接下去後半句後荀彧深吸一口氣,轉頭看著姚珞聲音晦澀:“得丘民而為天子。所以,英存。”

“你是想要主公,當天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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