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起小臉兒衝溫三鳳笑,“我知道三姐是為我好,我以後改,謝謝你今天護著我。”
溫三鳳被溫九鳳這輕軟的話說得瞪大了眼,隨即升起點不自在。
她剛才話是不是說重了點?
她是跟溫四鳳總想著比個輸贏,那也是被重男輕女的娘給逼習慣了。
畢竟是親人,她不可能想著讓姐妹不好,隻是想著自己比姐妹更好。
以前溫九鳳可不會說這話,現在能聽出她話裡隱藏的好意,到底是嫁了人,懂事了。
溫三鳳撇過頭,輕輕推了下溫九鳳,“一家人說啥兩家話呢,趕緊進去請假,我捎你回去。記得找個帽子帶,你看這臉曬的,跟猴兒屁一樣,回頭曬傷了得脫皮。”
溫家女孩兒在隊裡都算白的,不過溫老五家的閨女都不用下地,比彆的姐妹更白些。
溫三鳳知道溫九鳳皮子比她姐還嬌氣,曬一路第二天保證滿臉血點子,所以嫁人前沒工作,她也沒下過地。
溫九鳳乖乖嗯了聲,她上輩子就容易曬傷,現在又是盛夏,曬了這麼久確實有點癢,得去茅房先偷偷塗點空間的蘆薈膠。
季天澤這些小夥子們蹬自行車快,姐妹倆回到大隊的時候,溫老大正‘鐺鐺鐺’敲著大隊辦公室裡那麵銅鑼,招呼人開會呢。
“啥事兒啊?不早不晚的叫人去大隊。”
“我聽剛才從集上回來的人說,是季知青和九鳳那丫頭被人舉報了,說他倆搞破鞋。”
“啥?誰這麼缺德啊,人家現在男未婚女當嫁,就算看對眼又咋了?咋還能胡說八道呢。”
“就是,九鳳多聽話的孩子,人家還跟婆婆家住呢,品行不好,婆婆能那麼稀罕她?”
……
村裡人在大隊辦公室外頭的大樹底下蹲著等開會的功夫,聊得可歡實了。
知青點離大隊部不遠,知青們過來的時候聽見隊員們聊天,有幾個人臉上不大自在。
很快溫老大就黑著臉上了大隊部用黃土壘的台子,有人抬了張破桌子出來。
也不用凳子,他是從地裡出來的,還沒洗乾淨泥巴的大手狠狠往桌子上拍。
“有人舉報九鳳和季知青亂搞男女關係,還舉報到縣革委去了,我這個大隊長是擺設是吧?”
“還有你們這幫人,一天不閒磕牙是不是就能死?人家季知青明明是救了九鳳一命,榆錢他媳婦扶著九鳳回去的,大嘴巴子一張就說倆人有一腿?你們是吃了大糞嗎?”
溫榆錢他媳婦,也就是溫九鳳那個表嬸趕緊站起來將功贖過,“誒!可不是我瞎說啊,我給九丫扶到家的,她摔了膝蓋,我和她婆婆幫著扒的褲子,塗的我家紫藥水,這滾沒滾山坡我還看不出來?”
跟著溫三鳳一起過來的溫九鳳:“……”
她略有點窒息,隊裡人說話是這樣的風格?
就不能不討論這麼細節嗎?
溫老大狠狠瞪著知青,“乾活不行,造謠你們最能!咋的,我們新民大隊是哪兒對不起你們知青,你們要造謠逼死我們隊員?”
有不知情的知青傻眼了,梗著脖子喊,“不是,跟我們知青有啥關係?也不是我們舉報的呀!”
季天澤拽著涕淚橫流,臉被打得看不出原樣的陳鳴扔台子上,斜睨著說話的知青,“陳鳴舉報的,他都交代了,我冤枉你們了?”
有幾個女知青突然白了臉,還有個滿臉疙瘩的瘦削男知青也白著臉低下了頭。
季天澤聲音冷凝,“你們不滿我一個人住一個屋,私下裡造謠我是為了方便帶女人回去睡,你們鑽我床底下了?那屋不是我花錢蓋的?”
低下頭的男知青渾身打了個哆嗦,好像台子上被打的是他一樣。
“那天看見我和溫九鳳一前一後回來的人,攛掇他去我屋裡打聽的人,我都記下來了,有一個算一個,交給溫隊長,怎麼處分看隊裡。”季天澤懶得看那些知青。
有個長得挺漂亮的女知青秦月如突然掉了淚,她猛地站起身,“是!我看見你和溫九鳳同誌一起回來,可孤男寡女的總是不妥當,我,我就是關心你……們,才會跟梁知青她們說,也是為了萬一有彆人看見了傳閒話,我們可以說我們也知道,不讓人誤會你們。”
溫九鳳感覺這語調有點熟悉,應該是狗比大佬魚塘裡有過的品種,蓮科。
溫三鳳翻了個漂亮的白眼,“咱們看知青都是同誌,你們看咱和知青就是孤男孤女,瞧不起我們鄉下人唄!”
秦月如眼淚掉得更厲害,蹲在地上嗚嗚的哭,“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願意去縣革委解釋,我真是為了季知青和……”
“免了。”季天澤不喜歡女人哭哭啼啼的,聽著就煩,“用不著你關心,也用不著你好心,你離我遠點我就謝謝你了。”
秦月如被季天澤懟得臉色發青,捂著臉哭著跑了。
“我看就是咱大隊省出來的糧食給你們喂得太飽了,這次參與造謠的扣公分!以後沒有公分,大隊裡不賒糧食!”溫老大又狠狠拍了下桌子,吼得唾沫星子直飛。
他連季天澤都罵上了,“彆以為你們眼裡的香餑餑咱泥腿子稀罕,真當是金子做的呢?我們是真心實意歡迎知青下鄉來搞建設,不是傻子等著你們欺負,再有下回發生這種事兒,都給我滾出新民大隊,咱要不起你們這樣的!”
季天澤:“……”
他剛揍了人心裡舒坦,聽見這話扯了扯唇角,眼皮子抬高了些,正好瞧見溫九鳳靠在溫三鳳身邊,捂著嘴笑。
小沒良心的,台上台下的都是為了誰?
她還好意思笑,笑得似是陽光都在那雙彎彎的眸子裡晃動。
季天澤輕舔了下上顎,心想,這朵小黃花笑得人想讓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