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1 / 2)

正月讓人印象最深刻的,除了到處張燈結彩的喜慶,也就是天寒地凍了。

尤其是梁北市這種北方城市,西北風呼號起來,甭管穿多少衣裳,人人多少都有點小白菜的心情。

溫九鳳挺怕冷的,她寧願天天麵對炎夏,都不願意過冬。

哪怕穿著毛襪子,身上套著最厚的保暖內衣,外頭罩著婆婆給她做的小花襖,最外層再裹上楊大誌的軍大衣,一路一個多小時回去,她也覺得渾身都被凍得透透的。

所以她才會格外期待自己能騎的自行車。

下了班她也沒耽誤時間,拿喬這種行為溫九鳳打小就沒有過。

她把軍綠色帶著兩邊厚毛耳朵的帽子杵腦袋上,再圍上她娘給她織的圍巾,隻露出一雙清淩淩的眼,就迫不及待出了供銷社。

到了跟季天澤約定好的路口,她沒看見人。

打著手電轉了好幾圈也沒瞧見,還讓路過的人被晃了眼,罵罵咧咧好幾句。

溫九鳳想了想,乾脆關了手電,往小樹林那邊去。

冬天樹林這邊光禿禿的,再加上月初那彎毛月亮也不頂事兒,習慣了黑暗後,看清楚景致,感覺有點滲人。

“看來你也知道哪兒能找到我啊。”季天澤含笑的調侃聲在林子裡響起的時候,溫九鳳感覺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她沒吭聲,隻翻了個白眼,用棉手套捂著圍巾深吸了口氣,這才往裡走。

“我也剛看出來,季知青還是個貼心的,謝謝了。”溫九鳳聲音特彆和軟。

她沒誤會季天澤的用意,要耍弄她也不必在小樹林裡,季天澤躲這兒是怕讓人看見誤會倆人關係。

不管她們倆想要什麼樣的關係,放到彆人的閒話裡都不會是什麼好事兒,這種情況季天澤能拎得清,溫九鳳才願意多跟他有點交集。

不過這會兒她也沒心情跟季天澤多說什麼,眼神全放在那輛刷了新漆後嶄新的彎梁自行車上頭。

季天澤審美不錯,沒光禿禿刷黑色的漆,溫九鳳打開手電貼近自行車才發現,車頭的主軸和車尾的車輪蓋都是黑色漸變成郵政綠的。

這年頭顏色就那麼幾種,想多要其他顏色也沒有,就這樣的雙拚色已經是特彆漂亮了,也不怕跟彆人混淆,第一時間就能發現是自己的車子。

車把用紅色毛線纏住,車座也是,增加摩擦力,扶著車子坐在上頭也舒服,還給配了個嶄新的長方形車筐。

溫九鳳摸了摸車座,看季天澤的眼神有點奇怪,“這也是你弄的?”

季天澤:“……不是,王老頭他老伴兒比較熱心。”

實際上是他給搞回來的奶粉和麥乳精讓老太太高興,人家知道這自行車是他給姑娘家做的,估計是想多了,好心給他加分呢。

不過他季天澤想要追姑娘,也用不著攬彆人的功勞。

溫九鳳平靜點頭,“也是,那該給你多少錢?”

“我不要錢。”季天澤想也不想道。

溫九鳳關了手電,聲音在黑暗中軟得有些曖昧,“那你要什麼呀?”

季天澤心頭微癢,咬著後槽牙在心裡罵了聲艸,這怪他多想嗎?誰聽見這樣的酥軟嗓音,不覺得被勾引?

他不動聲色靠近溫九鳳些,“我想要啥嘛……九丫不知道?”

溫九鳳氣得鼓了腮幫子,“再叫我九丫打你!”

季天澤低低笑出來,笑聲很好聽,感受不到那種熟悉的壓迫感的時候,溫九鳳其實還挺喜歡這種聲音的。

她輕輕摸了摸耳朵旁的毛邊。

“你知道我要什麼。”季天澤聲音更低,但很清晰,因為他幾乎是靠在溫九鳳耳畔說的。

得虧有輛自行車隔著,不然倆人這姿勢幾乎等於靠在一起了。

溫九鳳偷偷吸了口氣,忍著不自在沒有後退,隻微微抬頭,“我真的不知道呀,反正要人是沒有的。”

季天澤輕笑,“誰說我要人了?我要蛋!雞蛋。”

溫九鳳沉吟,這人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回到這個年代的,調·情的分寸還有套路像極了後世的渣浪賤。

她微微挑眉,聲音特彆輕,“真不要人?”

季天澤:“……”

艸了,這小寡婦就是在勾引他!他要是理解錯了,他把自行車給吃下去。

季天澤是不懂客氣為何物的,他順著自己的心意果斷伸出手攬住溫九鳳腰肢往自己身前拽。

“我要你給嗎?”

溫九鳳被中間的自行車硌得輕哼了下,伸手推他,“你彆動手動腳的,你想要誰那得說出來我才知道呀。”

季天澤突然感覺有點熱,貼著頭皮的帽簷都被細汗浸得有些濕,他緊繃著下顎低頭,用鼻子去擠溫九鳳的。

“我前頭說過了,我想跟九……鳳你處對象。”

溫九鳳被迫仰起頭躲開他的親近,心裡泛壞水兒是一回事,但調·戲人這種行為她確實是紙上談兵的水平,有點不大適應。

“那你先撒手,我考慮考慮。”

季天澤也沒僵持,哼哼兩聲放開她,看著溫九鳳忙不迭退開幾步,心裡的熱乎勁更甚,可也高興起來。

看來這小寡婦也沒有看起來那麼豁得出去,還是知道害羞的嘛。

“你要考慮多久?”季天澤問。

溫九鳳推著自行車往外走,“我現在就考慮好了,蛋和酒按照自行車價值給你,你前頭欠我的我會扣掉,人你就彆想了,我不要流氓。”

季天澤氣笑了,見小丫頭跑得飛快,他不緊不慢跟在後頭,等她想騎車跑之前,才遊刃有餘抓住自行車把人攔下。

這回總算是沒有自行車攔著了,季天澤不客氣地將人從背後一把扣住,低下頭歪歪腦袋就碰到了她臉頰上,冰冰糯糯,跟糯米糍似的。

“你這就不知道了,等你以後有了男人,就會發現這流氓有流氓的好處。”季天澤壓住溫九鳳氣惱的掙紮,“當然,我也不跟彆人耍流氓,隻跟革命同誌耍。”

溫九鳳被他似親非親的碰觸驚著了,人突然有點慫。

她都凍成這樣了,這人露在外頭的嘴唇怎麼還是滾燙的呢?

同時她確實有點氣惱,不過不是氣惱季天澤,是惱自己。

她總是這樣,給自己做再多心理建設,除非一次次積累的情緒到了一定程度,逼著她不得不放大招,她總是控製不住自己又軟又慫的表現。

要不是因為這樣,秦晉那些人也不會那麼肆無忌憚的欺負自己。

現在也是這樣,要是她能冷酷無情把眼前這個狗比揍個半死,他以後肯定不敢再這麼隨便。

“想什麼呢?”臉頰又被燙了下。

溫九鳳下意識哼唧出聲,“你嘴巴上火了吧?”

說完她愣了下,臉頰蹭就燙起來了,她恨不能給自己一巴掌,不要慫啊!

季天澤被逗得在她耳邊低低笑出聲,笑聲讓溫九鳳覺得藏在帽子裡的耳朵都滾燙起來。

“九丫你真的讓小哥哥特彆好奇,說你膽小吧,你敢跟哥哥掏家夥事兒,說你膽兒大吧,剛才是不是你勾搭我?親你一下你又縮回你那小殼子裡去了?”

溫九鳳:“……”

她不動聲色從空間拿出一隻甩棍,跟胳膊肘平齊狠狠往後搗了下。

季天澤悶哼一聲,弓著腰退開,“我艸,你謀殺親夫啊!”

溫九鳳平靜轉過身,“說了再叫九丫要打你,我從來不開玩笑!”

說完她飛快騎上自行車就跑了,雖然因為車技不大好,騎著有點歪歪扭扭的,不過也比腿兒快。

季天澤捂著肚子在原地站了半天,嘖了一聲無奈笑出來。

不開玩笑嗎?

要人彆想了那句也不開玩笑?

季天澤舌尖掃過後槽牙,露出個略有些痞氣的笑,哪怕上輩子他遭了不少罪,可兩輩子加起來,他季天澤真想要啥,還真就沒有得不到的。

小寡婦,咱們走著瞧。

在心裡狠話放完,季天澤齜牙咧嘴揉著肚子回了知青點。

就著油燈他才發現,隔著軍大衣,他肚皮都青了,可見這兔子急了,是真使勁兒。

不過她用什麼揍的人呢?好像是棍子,但她手上仍然沒拿任何東西。

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季天澤揉著肚子,眼神中的興味幾乎要突破天際。

“嘶……”當然,上天之前還是得先上藥。

六八年已經是運動的第三年了,鋁廠罷工、學校罷課、甚至公社裡好些國營的場所都被砸過。

這場運動像是一把滔天的火,燃燒了所有人的理智,燒紅了革委和蘭小兵的眼,讓他們像是餓久了的禿鷲一樣,在各處興風作浪。

老百姓們誰都不敢惹,甚至連大集都停了,大家好像都同時把熱鬨這根弦兒扔在了家裡,大街小巷除了蘭小兵們鬨出來的動靜,平靜得像是一潭死水。

這一年裡,明明風調雨順,吃飽肚子不算難事,但大夥兒連笑都不敢撒了歡的笑了。

大喇叭裡天天在播放革委給過來的文件,高新公社各大隊幾乎都有人被下放到牛棚。

新民大隊的牛棚也住了幾個年紀不小看起來特彆淒慘的老人進去。

在這種時候,溫九鳳自然沒啥談情說愛的心思,季天澤本來就是革委的眼中釘,她才不會在這種時候跟季天澤有明麵上的來往。

就算她再想叛逆,也不會拿來之不易的寶貴生命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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