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白色是啟明星最不受歡迎的顏色，因為它顯眼又不耐臟，戰鬥一場便顯得狼狽很多。
相反，銀灰色和黑色就不會有這個煩惱。
所以啟明星大部分的人都會選擇這兩種顏色的衣服，就算偶爾有人標新立異，也會選擇更有衝擊力的紅色和黃色。
白色，是最少見的顏色。
以前米婭也不喜歡白色，但是直到遇到穆綺汝，她才發現，白色明明是那麼柔軟的顏色。
米婭小心地摸著盒子裡的衣服。
她的乾瘦蒼白的手和漂亮的衣服形成鮮明的對比，她有些自卑地縮了縮手。
這麼漂亮的衣服，真的適合她穿嗎？
米婭猶豫了好久，洗了澡，收拾乾淨了，才珍重再珍重地將衣服穿到了身上。
穿上白色裙子的她幾乎是連動都不敢動了，生怕弄壞這柔軟的布料。
她來到安德魯麵前，黑色的眼眸跳動著隱隱不可見的窘迫，她抿了抿唇，壓下心頭的彆扭，問道：“怎、怎麼樣了？”
安德魯看著眼前米婭。
白色的裙子十分合身地穿在她身上，領口係著精致的蝴蝶結，裙擺搖曳，一簇簇花邊堆疊在裙角，袖口，有著說不出的……
說不出的……
安德魯想了好一會，才忽然明白那種感覺是什麼。
——有著說不出的穆綺汝的感覺。
和穆綺汝給人的感受相似，她的裙子也顯得那麼柔軟可憐。
仿佛無法經受風吹雨打的小花，風稍微大一些就會受傷，但是卻又那麼柔軟，柔軟到讓人舍不得去傷害。
完全不像是啟明星應該存在的人。
“到底怎麼樣？”見安德魯不說話，米婭再次出聲問道。
安德魯回過了神，稱讚道：“好看。”
“真的？”米婭追問。。
“真的。”
米婭稍微放下心來。
第二天，米婭想給穆綺汝看，穿著不適應的新衣服，和安德魯一起來到了穆綺汝麵前。
這件衣服仿佛擁有魔法，不穿這件衣服，她可以毫無形象的在地上打滾。
而穿上這件衣服，她就不由自主地模仿起穆綺汝的一舉一動，學著她挺直了腰，學她輕輕走路，學她一舉一動都嫻靜自若。
米婭和安德魯過來時，穆綺汝還是在給孩子們分粥，她注意到煥然一新的米婭，差點沒有認出來。
穿著白裙子的米婭沒有說話，漆黑的眼眸藏著微不可見的期待，靜靜地看著她。
“很漂亮。”穆綺汝自然不會違背她的意願，笑著讚美道。
米婭看著微笑地穆綺汝，忽然發現，笑起來的穆綺汝像是在發光一樣。
更漂亮了。
米婭收回了目光，心道，漂亮的是她才對。
隨著米婭的低頭，穆綺汝注意到了米婭蓬鬆淩亂的長發，“不過還有一個地方需要整理一下。”
穆綺汝讓安德魯幫她工作一會，牽著米婭來到了一旁。
米婭乖巧地仍由她牽著。
不知道她想要做什麼。
穆綺汝坐在施粥旁不遠處的一塊廢墟殘骸上，讓米婭站在自己麵前，背對著自己。
米婭有些不安。
她哥哥說過，不要把自己的後背露個任何人，因為一旦那樣做了，自己的命就不是自己的。
她一直都嚴格遵守哥哥的教導。
但是麵對穆綺汝，她說不出拒絕的話，隻能僵硬著身體，沉默地背對向穆綺汝。
緊張不安中，米婭感到一雙手輕輕地撫弄著自己的頭發，發絲輕輕晃動，比那日摸自己腦袋時還柔軟了好幾倍。
米婭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
穆綺汝不知道米婭的心思，她從空間扣中拿出小梳子，仔細地幫米婭打理她亂糟糟的頭發。
米婭洗了臉，換了鞋子，整體和白色的小裙子很搭，唯一的問題就是她的頭發太亂了。
再成熟理智，孩子也是孩子。
從來沒有人教過他們打理自己，收拾自己。能知道將自己收拾乾淨的米婭已經領先這裡孩子很多了。
穆綺汝用小梳子，慢慢地將米婭有些打結的頭發弄順。
可是，沒有經過修整的中短發看上去仍然和這個裙子不太搭調。
穆綺汝想了想，拿出了一根紅繩。
這根繩子是她平時工作時綁頭發用的。
厄修拉的長發雖然好看，但是工作時總是有些礙事，所以她找了一些紅繩，工作時綁起來。
她拿出紅繩，細心地為米婭在妹妹頭的旁邊編了一個小辮子，將淩亂的碎發編進去，將紅繩也編了進去。
碎發不見，細細的麻花辮乖巧的躺在散發之中，紅繩尾巴掉出來，晃悠悠地垂在鞭子尾巴，說不出來的嬌俏可愛。
做完這一切，穆綺汝轉過米婭，仔細地看著她，十分滿意。
未來的基因進化，醜的人很少，而米婭有一雙大眼睛，睫毛也很長，這樣的小孩子，配上這樣的發型，最可愛不過了。
唯一的缺點就是米婭有點瘦，臉上肉不多，再胖一點的話會更好。
“很可愛。”穆綺汝誇獎道。
米婭對上穆綺汝的目光，耳尖微紅，挪開了目光。
穆綺汝沒有帶鏡子，沒有辦法讓米婭看一看自己現在的模樣。
於是，她隻能牽米婭，將她帶到了斯考特和安德魯麵前，詢問他們感覺怎麼樣。
穆綺汝牽著米婭走過來，手忙腳亂幫忙的安德魯怔住了。
他的妹妹完全不一樣了。
似乎隻是簡單弄了一下的頭發，但是現在的米婭沒有一點啟明星的痕跡了，她乾淨、整潔、柔軟，仿佛一直被陽光所眷顧著所長大。
安德魯心頭莫名有些酸澀。
他認真道：“米婭很好看。”
而不僅安德魯這樣感覺，米粥前排隊領粥的孩子們看到米婭，也有著相同的感受。
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穆綺汝和他們不一樣，不僅是因為她的行為舉止，更是因為她的衣著打扮。
她乾淨整潔，穿著他們從不會選擇的白色寬鬆的衣服，留著除了漂亮，沒有其他用處的長發。
臉上總是露出無意義的笑容，對他們說著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更是做著他們從來都不會做的事情。
她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有著不切實際的美好和虛幻。
可是人往往就是追求美好和虛幻的。
孩子們不懂那麼深刻的道理，他們隻知道他們一邊對穆綺汝的一切嗤之以鼻，一邊卻又無法否認的承認，穆綺汝身上的一切也吸引著他們的目光。
那種並不討厭的心情。
然而無論怎樣，他們從沒有想過，自己也能變成這樣。
可是現在，米婭明明是和她們一樣的存在……
孩子們低下了頭，他們看著自己灰撲撲的衣服和臟兮兮的鞋麵，莫名的心情浮上心頭。
穆綺汝將孩子們的目光收入眼中，裝作沒有發現，她神色不變，對米婭道：“我的眼光果然很好，為了感謝米婭送我的禮物我可是考慮很久，不知道米婭喜歡不喜歡？”
“嗯。”米婭矜持地應道。
穆綺汝微微勾唇，“真是太好了，我也很喜歡這樣的米婭，日後就這樣穿吧？很可愛。”
米婭抬眸看了一眼穆綺汝，耳尖微紅，麵上沒有露出痕跡，回應依舊十分簡潔：“嗯。”
穆綺汝露出了笑容，輕輕點了點米婭的額頭，為她祈福：“我可愛的米婭，我在此衷心地為你祈福，願傷痛永遠遠離你，願幸福時時與你同在，願你餘生皆是平安喜樂。”
微橘色的光芒從穆綺汝的指尖一閃而過，沒入了米婭的額頭。
米婭怔怔地看向穆綺汝，溫柔的聲音響在耳邊，在啟明星，穆綺汝所說的詞彙全都不存在。
但是看著她，那雙專注地眼眸望著自己時。
她話語中存在的東西，似乎全都隨著她的指尖傳遞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