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路也感受到穆綺汝的來到,漫不經心地將手中的煙扔掉,下意識將慣有任性與厭惡就掛在臉上,然而他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穆綺汝的詢問便在他耳邊響起。
“為什麼路也不喜歡我呢？”
路也神色一瞬間凝住了,他側眸看向穆綺汝。
她漂亮的臉上滿是認真和不解，但是傳遞過來的感情卻一如既往的平和，沒有絲毫負麵情緒。
路也想說出的違心話語在喉嚨裡，再也吐不出來了,他逃似的躲開了眼神。
不是的，他沒有不喜歡穆綺汝。
“路也？”穆綺汝看路也的神色奇怪。
路也聽到穆綺汝的追問,心中嘲諷的笑了笑。
這種話他說出來自己也不信。
他的態度那麼惡劣，怎麼看都不是喜歡的表現。
可是他真的並不討厭穆綺汝。
路也的異能是情緒感知,而這種感知不是五感上的感知,而是人情緒上的感知。
令人煩躁的是,他的異能還是不可控的。
每天、每天，各種各樣的情緒湧向他，他總是被迫地體會著他人的悲傷與難過。
小的時候，他總是玩著玩著就哭了，睡著睡著就一股莫大的悲傷就會湧上心頭。
折磨得他快要發瘋了。
這也不算什麼，他的異能從小就覺醒了,長久的鍛煉,他可以忍耐忽略。
但是讓他更痛苦的，是他人對他而產生的情緒。
憤怒、嫉妒、虛偽……
被異能放大的情緒傳遞到他這裡。
他感知到的不是情緒，而人類的本性。
在他麵前,人類猶如打開了自己的偽裝，□□裸的呈現在他麵前。
父母的疲憊，怨懟和殺意，朋友嫉妒疏遠和恐懼……
那種每人都一閃而逝的陰暗麵，他明明知道是人性，不該去介意，
但是不行，因為是所愛之人，因為親近之人，那種放大的情緒像是針細細密密的刺著他。
在他好不容易忘記的時候忽然來上一針。
太狡猾了。
當父母得知他換上異能失控症要去往啟明星時，他感受他們的情緒先是鬆了口氣，而後才感到擔憂愧疚。
路也就放過自己了。
如果隻是單一的憎恨和愛，他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來到啟明星之後，總有有人的負麵情緒時不時地充斥在他心中，但是卻讓他感覺到一種詭異的安心。
正麵感情帶來的痛苦有的時候比單純的痛苦還有讓人難受。
他和放任自己，讓自己純粹的厭惡了。
再後來，他認識了馬爾斯，欠了馬爾斯一個人情，為了償還這個人情，就過來幫他保護穆綺汝的安全。
來到了穆綺汝的身邊。
一切大概就是注定吧。
路也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穆綺汝時的感覺，她的情緒和啟明星的眾人都不一樣，純白的，安靜的，平和的，沒有她外表那麼溫柔，但是卻無限包容。
見到她的瞬間，路也就感覺她像一陣清風一樣，吹散了他所有的負麵情緒，將他牢牢的包裹在她的情緒之中，寧靜到讓人落淚。
可是那一瞬間他卻感覺到了害怕，恐懼。
人類是多麼複雜的生物啊，能產生千百種的複雜情感。
他不喜歡穆綺汝的善意，不喜歡穆綺汝給他帶來的寧靜，不喜歡穆綺汝的靠近……因為他害怕自己不受控製地依戀穆綺汝，然後終有一天，她發現他不是那麼好。
對他產生失望、厭惡、恐懼、憎惡……
他受不了。
那麼這些善意和寧靜都會變成他難以忍受的針，一針一陣的紮在他的身上。
給他帶來驟風一般的痛苦。
於是他抗拒，極儘所能的推開穆綺汝，讓穆綺汝厭惡他，討厭他。
隻有這樣他才安心。
可是他無論怎麼做，穆綺汝總是靜靜的看著他，有的時候會無奈，有的時候會不知所措，有的時候甚至小心翼翼，但是唯獨沒有厭惡，唯獨沒有厭惡。
那雙眼眸一如既往寧靜，帶給他始終如一的包容。
想到這個事實，路也的心就有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帶著對自己的厭惡，陷入焦躁。
他看著眼前不斷折磨著他的穆綺汝。
她在等他的答案。
路也也想問她。
“那你什麼時候才會討厭我呢？究竟要我怎麼做，你才會討厭我？”
穆綺汝怔了一下，無措又不解的問道：“我為什麼要討厭你？”
路也嘲諷地一笑，道：“即使你不說，我也知道我的脾氣很壞，還總是對你惡語相向，拿著你的營養液，卻從來沒有幫你做過什麼，這些難道都不夠你討厭我嗎？”
穆綺汝：“誰說的？我知道你性格不好，但是你隻是不想讓我靠近你對嗎？我遠離你了，你就不會搭理我了。所以我接近你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好了會惹你生氣的準備了，是不是很壞。”
路也深深盯著穆綺汝，他道：“謬論。”
哪有這種解釋的。
可是，該死的，他能感受到這個人的情緒沒有一點變化。
是真話。
穆綺汝毫不在意，繼續道：“而且你說錯了，你並沒有什麼也沒有做，你幫我給馬爾斯送東西了。我知道，馬爾斯不想我會異能的事情泄露出去，但是我卻在這裡毫不避諱的幫這些孩子治療，而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我治愈係異能的能力至今沒有傳到中心區，一直都是路也處理吧。”
穆綺汝認真地看向路也：“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
她對孩子們說，路也本性不差，並不是欺騙他們。
她去施粥時，她忘記照料的花兒是路也悄悄澆水，那些陸續出現在住宅能的各式機器人，也是路也在外麵撿回來的廢久機器人，將它們認真的修好。
這些都是她的得知到路也對他奇怪的好感值後，一點一滴觀察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