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進去, 是一塊類似操場的空地, 水泥地麵有些龜裂了，從龜裂的縫裡長出綠色的雜草, 空地上距離很遠的兩棵樹之間拉了一根尼龍繩, 上麵晾了很多衣服, 很多都是小孩的。言蒙往對麵兩層矮樓的屋簷下望去，她看到好幾個小孩，或兩三個紮堆, 或單個站著靠著牆壁，小心警惕地打量她和蒙怡，她發現這裡的小孩並不像外麵的人看到有陌生人來一樣看熱鬨, 而是遠遠地觀望。
對此, 言蒙隻有一個想法，還好她沒重生到福利院。
院長很熱情地把蒙怡和言蒙帶到她的辦公室，雖說是辦公室，估摸著就是接待來人用的, 很簡單，一張那種一般木匠做的木頭沙發，上麵刷了油漆, 沒什麼造型，就是能坐人就行, 另有兩把木靠背椅子, 一張寫字桌, 看起來都用了很久了, 很有些年成。
院長有些局促地問：“你們喝開水還是？”她解釋：“我們這裡沒有外麵那種飲水機的純淨水，都是自己燒開水，下麵有藿香和薄荷泡的涼開水。”
蒙怡趕忙說：“我們自己帶了礦泉水，剛剛才在車上喝過，不渴，不用喝水，真的，謝謝啊。”
院長聽蒙怡這麼說，也就稍安心，六月份的天，天氣已經很熱了，人家遠道而來，不可能一杯水都不接待，不過對方是大明星，她聽說明星都喝國外的礦泉水，幾十幾百塊一瓶的，她這裡都是自己在院子裡種的藿香和薄荷，摘點葉子洗了丟進大鍋裡一熬，熬上一大鍋開水，倒進鐵盆裡，喝的時候拿碗舀，夠孩子們喝一天。
用來接待明星，是有點不好意思拿出手。
院長聽她們不喝水，也就跟著坐下來，問：“你們來找元芝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蒙怡不跟她客套，直敘來意，“之前張芝芝參加《中國有神童》，後來出了一點事，回了你們這裡，她走的時候拜托我們，幫助她把比賽參加完，現在節目快到挑戰賽了，我們就過來看看，看怎麼幫助她繼續參加比賽。”
其實元芝跟她說過她拜托蒙怡母女兩的事，院長歎了口氣，抱怨：“之前也有個那明星啊，就是那個叫張什麼雪的，找到我們這裡，聽說我們元芝聰明，就說要帶她去參加《中國有神童》，還說可能的話，會幫忙收養元芝，結果比賽參加到一半，又把我們元芝送了回來，都什麼人嘛。”
有明星收養，物質條件肯定好，院長很希望張初雪能領養元芝，雖然條件有些不符合，但總有辦法變通，結果......
院長絮絮叨叨地說：“最近元芝老來求我帶她去參加比賽，我這一大院子孩子，哪裡走得開哦，而且來回車費、住宿費，也去不了啊。”
言蒙看院長一口一個“元芝”，她有點擔心她們說的是同一個人嗎？還是親眼看看本人才好，免得談半天，結果不是本人，那就尷尬了。
言蒙正想提議院長把元芝喊來看看，結果院長就看向門口，她嗓音有些響亮：“誒，元芝你來啦？剛好！進來嘛，她們來找你的。”
言蒙往門口看去，房門的門框是墨綠色的油漆刷過的，有些年頭了，上麵刷的漆麵有許多撐開的裂紋，露出裡麵木頭的原色以及一些灰層黑垢的顏色，門框外邊扒著許多孩子在打趣著好奇地偷窺往裡麵看，張芝芝正好站在門口中間，穿得不像以前她見的那樣光鮮好看，一段時間不見，皮膚被太陽曬得黑了許多，頭發隨便地紮在腦後，梳得不那麼光滑整潔，完完全全像個福利院裡的孩子。
她神情有些愣怔，看了眼言蒙，又看了眼蒙怡，聽院長喊她，她有些恍如夢裡地邁進屋內，走到院長旁邊站著。
言蒙此時倒覺得，她像個拘謹的孩子，就像她前輩子見過的那些鄉下內向的孩子一樣，沒有父母捧著嗬護著，活得小心翼翼的，不像之前在節目上比賽那樣綻放著自己獨有的光芒。
院長用手搗了她一下，敦促她：“她們來幫你的，元芝你快喊人打個招呼吧。”
元芝有些生澀地開口：“你們好。”
沒有開口喊名字或者稱呼，言蒙倒是覺得能理解，內向的人，很多都這樣。
院長不好意思，幫忙解釋：“她一向內向，不怎麼開口喊人，也不太愛說話。”
“沒關係。”蒙怡擺手，她看向言蒙，想鍛煉一下言蒙的社交處事能力，跟言蒙說：“蒙蒙，你不說點什麼嗎？”
“啊？”言蒙反應過來，跟元芝說：“我們來接你去比賽。”她傻嘟嘟地直接問：“院長阿姨，行不啊？”
院長：“......”好直接......
蒙怡：她家這個傻寶寶哦......客套話都不說一說，直來直往的，可愛死了！
言蒙想，我一個還不到三歲的娃娃，想讓我說啥。
蒙怡開口，她有點不適應地喊她“元芝”，“元芝，你之前扣扣找蒙蒙，讓她幫你，她給我看了，我們這才來的，你有什麼想法嗎？是我帶你回去比賽完，還是怎麼？”
元芝站在院長旁邊搖了搖頭，小聲說：“我也不知道。”
院長用手拍拍她肩膀，鼓勵她：“你直接跟她們講吧，彆把想法藏著，人家大老遠來一趟，不容易。”
元芝想了想，隻執著地說：“我就想參加比賽。”她也不知道怎麼辦，她從小就在福利院長大，見識不多，大人們說什麼是什麼，她除了想參加完比賽，也沒其他想法。
蒙怡算算時間也不早了，她帶著言蒙，肯定是不想在外麵過一夜再回去的，趁早辦完事，開車回去，回家剛好十二點左右，洗漱洗漱睡了，還能不耽擱第二天的事，她提議：“這樣吧，我等下就帶元芝先去我那邊，到時候比賽的時候，我帶她和我家蒙蒙一起去比賽，我開了車來，也方便，院長你看看，有沒有什麼手續要辦的？我聽說福利院這邊，要辦一些手續，也好保證孩子安全。”
“到時候比賽完了，我就把她送回來，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院長你覺得怎麼樣？”
言蒙來之前，自己偷偷查過福利院孩子的領養資格，必須三十歲以上，沒有子女，以及其他的一些條件，反正她們家自己是不具備領養資格的，也就不談領養這個事。
“本來有些不合規矩，但元芝一直找我念叨著要去，如果人身安全沒問題的話，”院長說，“這樣吧，你給我寫個保證書，再把家庭地址、聯係方式這些給我留個，還有身份證給我看看，我也好放個心，主要是之前那個張什麼雪太不靠譜了，說是要帶她去比賽，比賽了一半，又把人送回來了......”
這些蒙怡想到過，立即答應了院長，福利院的孩子也是孩子，總要考慮人身安全的，不是隨便來個人就能帶走的。
她很快就給院長寫好了保證書，給院長看了身份證，證明她真的是蒙怡，又有元芝自己答應，院長也就放行了。
不過，蒙怡還是打算再深入了解下這孩子，免得到時候接回去鬨出什麼不愉快，蒙怡打發元芝回去收拾行李，她坐在辦公室和院長繼續攀談。
同時，言蒙也有這個想法，既然要投資，總要先深入了解下。
院長說到：“她本來就叫“元芝”，她回來跟我說，那張明星覺得她名字不好聽，又讓她直播，說是要認她當乾女兒，就嘴巴上改了和她一樣的姓，叫了個“張芝芝”，怪不啦嘰的。”
“她一直挺聰明來著，算那個算數賊快，福利院有時候社會資助很多書來，她也喜歡看，尤其是數學書，有時候我們這裡有大學生來支教活動，她學得也認真，還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就是性格有點內向，你們也知道我們這裡大多數孩子的情況，內向的很多。”
蒙怡問：“她......身體狀況沒什麼問題吧？有沒有什麼疾病之類的？你們要保障她的人身安全，我也要考慮一下我這邊責任的問題，萬一......”
萬一元芝突發疾病什麼的，她要負很大責任的，而且有什麼疾病的話，她還要考慮言蒙的健康，怕傳染，言蒙還小，抵抗力低，她才不會為了外人讓她寶寶生病！
院長趕快說：“沒什麼病，之前那個張明星還帶她去體檢過，很健康。”
蒙怡放下心來，這孩子除了內向，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內向對於她來說，也挺好，不會整出什麼事來。
元芝拿了個裝菜那樣的塑料口袋，裝了幾件衣服很快就回來了，她沒什麼東西，也沒錢沒其他東西，她提著塑料口袋，局促地站在門口。
蒙怡牽著言蒙，跟院長道彆：“如果有什麼事的話，打我電話聯係我就行，對了，我那個地址和手機，能幫忙保密一下，彆給外人看嗎？有時候被外人知道了，不太方便。”
院長連連點頭保證，把蒙怡送到門口。
蒙怡遙控打開車門鎖，把後車座的車門拉開，跟言蒙說：“你和元芝兩個坐後麵吧，寶貝你把零食分享給她一些吃。”
言蒙率先爬進後車座坐好，她看元芝局促地在外麵站著，不敢主動上車，她招呼她：“快進來吧。”
元芝這才上車來，蒙怡把車門關上，她就挨著車門邊坐著，把自己縮在那裡，把裝衣服的塑料口袋放在自己腿上，占地位置小小的，想讓人當她不存在，這樣她自己才覺得自在點。
蒙怡轉頭朝後麵的兩個說：“把安全帶係上。”她看了看元芝，怕她不會，又叮囑言蒙：“蒙蒙你照顧下姐姐。”
言蒙奶聲奶氣地“嗯嗯”答應了一聲。
她係好自己的安全帶，又去看元芝，結果元芝比她還快地已經係好了。
元芝看她看過來，就立馬小聲解釋：“之前學會過。”
言蒙想，應該是在張初雪那裡學會的。
座椅的椅套口袋裡塞了很多她的零食，言蒙勾著腰在前麵掏了掏，掏出一袋牛肉乾，遞給元芝。
讓她喊姐姐，肯定是不會喊的，連老二她都喊“老二”，更何況實際心理年齡比她小很多的元芝。
元芝接過牛肉乾零食袋，小聲說了聲“謝謝”，把牛肉乾袋子捏在手裡也不吃，放在裝衣服的塑料口袋上，一直捏著。
言蒙感歎：嘖嘖，好內向，好認生。
喜歡捏著不吃是吧？嘿嘿嘿，言蒙又從後麵她媽準備的零食袋裡，摸出一袋薯片，薯片的口袋都是充氣的，雖然內裡沒裝多少，但看起來很大一袋，而且不好捏手裡，她遞給元芝，看她怎麼捏著！
元芝看她又遞給她，她隻好老實接了。
又不自在就這麼打開吃，她咽了咽口水，繼續把薯片袋放在裝衣服的塑料口袋上抱著。
於是，言蒙又給她拿了個薯片。
元芝還是隻能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