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1 / 2)

我給暴君續命 豐沛 10360 字 3個月前

第二日醒來, 薛妍穗磨蹭了一會才起身, 室內昏昏暗暗,她迷迷糊糊的想,難道天色還沒亮, 她醒的這麼早?

忽而一道白光晃了下, 接著轟隆隆的雷聲響起,手捧新衣進來的宮女, 身上帶著股水汽, “娘娘,外麵下起了大雨。”

“幾時了?”

“巳初了。”

薛妍穗拍了拍額頭,原來是下雨天色昏暗,她還是睡到了半上午, 並沒有起早。

這場雨來勢洶洶,過了中午還在下,院中積了一層水, 雨點劈裡啪啦的砸下來,密密的雨泡浮在水麵上,看這勢頭,這雨短時間停不了。

薛妍穗坐在窗前, 不時看一看外麵的連天雨霧, 喝一口溫熱的金絲棗茶, 頗覺愜意。這有韻律的雨聲很有催眠的功效, 薛妍穗眼皮有些發黏, 才起床沒多久, 不想再躺著,她閉了眼坐著打盹。

半睡半醒間,她又聽到了那聲歎息,這一次她意識清醒,清楚的知道這不是夢。

“癡兒,帝王無情,汝竟以真心相待,一旦晉室天子惡咒全消,如何挾製他?”

“你是誰?在我麵前裝神弄鬼?”這聲音帶著濃濃的失望和憂慮,情緒太濃烈了,竟顯得不那麼鬼魅了,薛妍穗第一反應不是害怕,而是在腦海裡質問。

“汝危矣。”沒想到薛妍穗是這種強硬態度,那聲音軟了下來,“吾來救汝。”

聽完,薛妍穗總算明白了,原來她來到這裡,是這“鬼”東西出了差錯,讓她險些陷入必死之局,現在她好容易闖出條生路,這東西又來蠱惑她重新投胎。

“嗬,我傻了才會再信你的‘鬼’話。”薛妍穗諷刺一句,再不肯理會。

那聲音大急,“汝不要被眼前的榮寵蒙蔽,君恩無常,帝王如虎,一旦君恩不在,汝之性命恐不保。隨吾離開,重投富貴順遂、一生無憂的好胎,此間事當做一場幻夢,豈不美乎?”

薛妍穗怒不可遏,她剛剛來到這裡的時候,絕望不甘,當時這個東西可沒理會過她。而李玄崧是她絕望中唯一的希望,就算李玄崧為了她能救他縱容她又如何,沒有他,她或許早就死了。

李玄崧是皇帝,他不是個純善的人,這她知道。可她也不是個純澈無垢的人,她心思重,以前從未敞開心扉的喜歡過人,遇到李玄崧,她在絕望中毫無保留的放縱,她才知道,全心全意的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麼滋味。

這是她真實的人生,不是一場幻夢。

“冥頑不靈。”留下一聲歎息,那聲音消失了。

薛妍穗猛然驚醒,短暫的迷茫過後,她知道那不是做夢,渾身發涼,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雙手猛搓手臂。

“娘娘,可是冷了?”

“熬碗安神湯,本宮做了噩夢。”薛妍穗吐了口氣,將這當做一場噩夢。喝了安神湯,薛妍穗強行將那些話從腦海裡刪掉,絕不讓它蠱惑心神。

此時,李玄崧正與朝臣議事,耳邊突然響起那道久違的聲音,“晉天子。”

李玄崧瞳孔驟然一縮,麵上卻若無其事,輕撫奏章,“山南雨澇,免除百姓一年徭役。”

“吾皇聖明。”

“若無事,卿等且退下。”

大事已議畢,朝臣行禮退下。

“晉天子,汝已性命無礙,可喜可賀。”

李玄崧微覺異樣,這不知是鬼是神的東西,自那日要他護著阿穗後,不曾再出現過,今日卻突然出現,而且還這般客氣。

“得遇皇後,朕之幸。”李玄崧默默回道。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說完那聲音沉默了好一會兒,再出聲冷淡了許多,“然汝所受命定惡咒,狠毒難纏,福女薛氏亦不能全消。”

李玄崧兩道長眉微微一壓,原來他眼疾未愈,原因是在這裡嗎?他忽然擔憂,他身上的惡咒如此難纏,如今性命無礙,全賴阿穗,可會損害阿穗?

“然汝為帝王,乃是順應此方天命,天命護佑,為汝消除餘咒。七日後午時,登壇祭天,汝之惡咒全消。七日後午時,萬萬不可錯過,否則汝之咒一生難解,切記,切記!”

話語極快,驟雨掃秋葉一般,李玄崧幾次試圖打斷它,都沒成功。

“等等,朕有一問,皇後為朕解咒,可有妨害?”

寂寂無聲,那聲音突然而來又倏然而去。

李玄崧下了一道詔令,著太史局、禮部等預備七日後祭天事宜,眾臣聽聞,無不愕然,祭天大典,禮儀隆重,竟隻提前六日預備。然詔令已下,必須奉命行事,禮部上上下下忙的不分晝夜。

下了詔令,李玄崧坐了片刻,眸帶憂色,“來人,請秦幕入宮。”

大雨傾盆,太醫令秦幕坐上了宮裡來的馬車,拈著長須,心裡打鼓,這般天氣召他入宮,難道陛下聖體不虞?不應該啊,他四日前才給陛下診過脈,穩健有力,身子骨康健啊。

仁秋殿寢殿,薛妍穗看著突然過來的李玄崧,袍角濕透,俊美的麵龐上滾著水珠,嚇了一跳,“陛下……”

話未說完,手腕一涼,李玄崧濕漉漉的手握在上麵,“阿穗,出來一下。”

薛妍穗稀裡糊塗的跟著他走出寢殿,到了西偏殿,又稀裡糊塗的讓太醫令秦幕診了脈。

“娘娘略有些氣血不足,並無大礙。”秦幕微笑道。

頂風冒雨而來的太醫令秦幕,以為出了天大的事,進了宮見到陛下好好的,被陛下帶著火急火燎的進了仁秋殿,給皇後娘娘診脈,皇後娘娘亦身子骨康健,留下一副溫補方子,百思不得其解的離了宮。

雖然那位仙風道骨的太醫令一直笑著,薛妍穗還是能感覺到他的無奈,宮裡數位禦醫值守,大風大雨的,李玄崧非要興師動眾的將太醫令召進來,就為了給她診個脈,開副溫補方子。這般行事,實在不像他。

“咳,朕突然不安,秦幕醫術高絕,才召他來診脈,現在朕放心了。”李玄崧解釋道。

薛妍穗撫了撫額,她好端端的,李玄崧隻是因為心裡不安,就急匆匆的將太醫令召進宮,“陛下,今日的事要是傳揚出去,會引人發笑的。”

李玄崧將她圈在懷裡,臂膀有力,不安消散,他心神放鬆,眼眸亮亮的,“朕也不過是個擔憂娘子的夫君,隨他們去。”

在薛妍穗麵前,他不是需要權衡的帝王,僅僅是個有七情六欲的夫君,一如世間最普通的男子。

薛妍穗貼著他的胸膛,清晰的聽到他的心跳聲,砰砰的,沉穩有力,她靜靜的感受著,心很安寧,在他身邊,她很安心。至於將來可能有的變數,她心思沉重,活得理智而克製,可上輩子還是遇到了無常的命運,這輩子她想要信任一個人,不願為了尚未發生的可能的背叛,率先放棄。

過了一會兒,薛妍穗推了推李玄崧,“陛下,換身乾淨衣裳。”

“你給朕換。”李玄崧低低的笑,帶著絲曖昧的沙啞。

這一換就換到天色深黑,薛妍穗聽到他肚子咕嚕嚕叫,笑個不住,李玄崧捏了一下手裡的綿軟,睨著眼也勾唇笑,竟有股說不出的邪氣,“朕出了這麼多次力,不知何時皇後也出一次力。”

薛妍穗小心肝一顫一顫的,雙手捂眼敗下陣。

鬨了一陣,收拾妥當,晚膳已擺好,李玄崧心情極好,命人溫了一壺酒,哄著薛妍穗喝了兩杯。

用完晚膳,大雨止歇,一輪明月高懸,月華灑在積水上,如一汪碎玉,天地安謐,這場景極美。

薛妍穗有些微醺,起了玩心,冷不丁的踩一腳積水,水珠濺起,在月色下如點點碎銀,她眉飛色舞,得意的笑,太過得意,笑著笑著腿腳一軟,差點摔倒。

李玄崧拉住她,蹲低身,“上來。”

薛妍穗嘻嘻笑著趴上去,李玄崧背著她在溫柔的如紗如霧的月光下,踩著積水玩,猶如稚童。

侍立在一旁的禦前宦官,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皇帝背著皇後,玩踩水,那是他們剛毅冷肅的陛下嗎?

平靜的日子如流水滑過,距離祭天還有兩天,祭壇已布置完畢,禮器亦準備完畢,從宮裡到祭壇的路,淨水潑街、黃土墊道、分兵戒備,禁軍和京兆府緊張的忙碌著,宮裡車馬、鹵簿儀仗也都備好了。

皇帝提前五日齋戒,這是他徹底消除身上惡咒,治愈眼疾的唯一機會,他對這次祭天極其重視。

在薛妍穗麵前,李玄崧一向引以為傲的自製力經常潰不成軍,常常破戒,所以自三日前齋戒,他就宿在了紫宸殿。

這日已過了巳正,寢殿裡還是靜悄悄的,宮女們豎著耳朵傾聽,裡麵依然一片安靜。

“前兩日娘娘辰初就醒了,今兒怎麼這麼晚?”